☆、都是垃圾
“当然不是吖。”
齐恪微笑地点点头,一副纯良小白兔的模样,仰头看着皇城城墙之上的齐玑:“我们又没打算再进一步,皇兄这么紧张干嘛。”
齐玑脑海之中迅速过了一遍齐恪这句话,突然福至心灵一般――
是啊,齐恪为什么要进攻!
这是皇城又不是西京,西京是一国政治军事重心,所以存着大量的各类物资,即便是被围了,囤积的粮食都够支撑个两三年的。
但是皇城不一样啊,皇室的成员们每日的各种供养都要求是最新鲜的,连泉水都是连夜从城外送来的,齐恪围着皇城,愉快轻松地憋个那么三四天,皇城的人自己就完蛋了――
无论是夜香出不去,还是食物饮水进不来。
“带着你的人退后!然后你自缚上城。”齐玑寒声道,“否则我杀了她!”
与此同时,齐玑手中的匕首往淑妃脖子上压了一压,一道血痕很快就出现在了淑妃脖子上。
“换个不那么异想天开的。”这话却是淑妃说的。
语气淡定,事不关己,恍惚被人捆了还拿把刀逼着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齐玑蒙圈了。
世上能有这么嚣张的人质?!
“老二。”淑妃声音浅淡,循循善诱,“用本宫来威胁四儿呢,确实是个好主意,毕竟四儿若是上前一步,从此不孝的名声就会跟着他一辈子。”
齐玑不可置信地看着淑妃。
这年头还有人质反过来教育绑匪的?
“但是这也是有分寸的。”淑妃无所谓地笑了笑,“万一你逼四儿逼太过了,我这个做娘的看的不太过眼,然后一咬牙一狠心咬舌自尽了那咋办?用王妃逼他?王妃你怕死吗?”
听到这话的人,无不内心在咆哮――
这种时候人家王妃要说一句怕死人家下半辈子还有脸活吗!
是的,吴王妃只能一脸英勇就义,义正词严地开口:“儿臣追随母妃。”
齐玑觉得没有堵了淑妃连带王妃的嘴当真是失策。
然而现在堵却显得他心虚,输了气势。
于是齐玑脑海之中迅速在思考怎么和这个也是有军事水平和眼光的淑妃拼嘴皮子,然后手上的刀更加深入了两分,淑妃脖子上的血线渐渐变粗,渗出滴滴血液来――齐玑这是在用动作来威胁淑妃:
你一开口,这把刀就会割断你的喉咙。
一咬牙一闭眼英勇就义什么的,你现在肯这么说,一定是建立在你暂时还不想死的基础上。
淑妃不在意地垂目看了看自己已经红掉了的衣服,轻蔑一笑,还想继续胡侃,却听城下的齐恪缓缓开了口:
“儿臣知道孝顺也是讲究个场合的。虽然在臣子兵士们眼中,儿臣现在的选择有两个――要么对父皇尽忠,攻进来拿下二哥。要么对母妃尽孝,尽力保母妃一命,然后放二哥出城。”
兵士们都微微点头,是这个道理没错。
自古忠孝两难全,到了这么个地步,从来都只能是艰难。
“但是,且不论‘忠孝’这么两个字到底是忠在前孝在后,咱们只看看尽孝的可能,母妃都已经落齐玑这么一个乱臣贼子手里了,即便在城墙之上儿臣放齐玑一马答应他的所有条件,母妃又有多大可能活下去?”
兵士们心疼地看着那黑马之上穿着铠甲,显得身形修长的俊秀男人。
城墙上的那一位毕竟是他亲娘,他现在还能这么冷静的分析这些……
太不容易了。
“所以,儿臣也明白母亲的意思。”齐恪淡淡笑了笑,“无非是尽忠而已,男儿在世,忠孝从来难两全。若母妃当真因为儿臣命陨于此,那待儿臣攻下皇城诛杀乱臣贼子,再自尽谢罪便是。至于阿沁……为夫欠了你的,只能来世再补了。”
这话说的简单,却是既无奈又深情,年轻的吴王妃何沁完全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啪嗒”两声,两滴泪掉了下来,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这话说完,齐恪就松开了手上的缰绳,双腿夹稳了,双手相叠,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摁在马背上,整个人在马背上深深躬下身去,直到额头贴到了左手手背。
“战甲在身,儿臣不能全礼,母妃恕罪。”齐恪顿了顿,声音沉闷,略带鼻音,“母妃,一路走好。”
在场的糙汉子,不管是在城头上等着开打的齐玑部署,还是在齐恪身后一路过来没见着主将一直是副将在调配的东京守备军,看到了这么一幕别样的战场之上的生离死别,都觉得鼻头有些酸。
在齐恪这么一个家国不两全,毁家而救国的,平静的陈词之中,一直在以淑妃来威胁齐恪的齐玑,自然便成为了一个大反派,又收获了无数软刀子一样的目光。
淑妃从容的微笑。
果然是她教出的儿子,她很满意。
看看这几句话就能得到士兵同情并且表明态度顺带着还最大程度减少自己老娘危险的本事!
说开了也简单,齐恪只要明明白白表示他不管怎样最终的选择都是忠,那作为孝这一头的淑妃房清疏,被齐玑戳一刀倒地上装死就好,回头自然能活。
哦补一句,齐玑这么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练武功的皇子,对上这么一个会点功夫,了解人体结构,知道怎么戳怎么躲会轻伤的淑妃,如果只是一刀的话,淑妃基本可以保证自己不死。
就和对人体结构了解到了极致的大夫能戳别人二十多刀但是脏器无一受伤补补血养养伤就能满血复活是一个道理。
齐玑又眼睁睁看着这么一对画风清奇的母子答完了忠孝这种千古难题,甚至还让本来忠心于自己的士兵们产生了动摇,才想说点什么来挽回一下颓势,让自己手里的淑妃重新值钱起来,让他们这个回答看起来不那么凄美和正义,奈何……词穷。
却听见一把沉稳的男声:“所以吴王殿下便决定从此做个不孝子,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被祭旗了却什么都不做么?”
齐玑回头,看着一步一步上来的元无极。
虚悬的心终于缓缓放了下来,连措辞准备反驳的心都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