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荒而逃
杨延顺打马回了扬州城下,但见战事已了,曾经的叛军营地破乱不堪,只剩百十名扬州的兵卒在打扫战场。杨延顺定睛观瞧,白子路正在指挥着兵卒,便来到他近前,开口问道:“子路,战况如何?”
白子路闻言转过身来,一见杨延顺归来心中喜悦,“郎君你…呀!你怎么受伤了,快下马来,我给你包扎!”杨延顺却是摆摆手,“不必了。”“那怎么能行,快下来。”说着白子路伸手将杨延顺拉下马,为其处理伤口,眼圈泛红,心疼道:“伤的这么深,定要留下疤来了。”
杨延顺倒不是很在意,答道:“男子汉大丈夫,有些疤痕怕什么,不碍事的。”
“可这疤痕是在脸上啊!”说完白子路又猛然想到什么,小心问道:“郎君,那潘王爷……?”杨延顺面色一黯,“他…亡了。”
白子路听罢心里明白,岔开话题道:“郎君,我刚在乱军之中捉住了两个人,还是个大官,你看看怎么处置?”
杨延顺:“带上来我瞧瞧。”
白子路招呼兵卒押来两个俘虏,衣衫破碎,战战兢兢,杨延顺虎目扫过,两个人更是吓得瑟瑟发抖。“这两个人是谁?”杨延顺问道。白子路点指二人,答道:“这个是叛军的水师元帅,叫做魏戴喻,另一个是他的参谋,叫做郝萌!”杨延顺不屑去多问,“既然叫喂带鱼,就丢进江里喂鱼吧!”话音一落,未等白子路应答,又改口道:“算了,押解进扬州,关入大牢,等到战事一了,都交付给朝廷按罪处置吧!”说完一摆手,令兵卒把他们二人带下去了,又转身问道:“子路,你还没有和我说战况如何了?涪王抓住了吗?”白子路一摇头,道:“涪王哪有那么容易就抓住啊,已经败回金陵,扬州的两位王爷和白五爷率大军去追了。”
杨延顺点点头,思虑片刻,拉着白子路道:“快快上马,随我赶赴金陵!”说完,二人将这边的事都交给了知州夏伯成处理,扬鞭打马,直奔金陵而去,一路无话。
却说二人到了金陵城下,但见城门紧闭,城头上盔明甲亮,旌旗招展,兵将整齐站列,全然不像有战事的样子。杨延顺抬眼望了半天,高声喝道:“城上何人?”
城头上闪出一员大将,俯身一看杨、白二人,哈哈大笑:“原来是杨贤弟赶来了,快快进城!”杨延顺一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东平王高君保!
等到吊桥放下,城门打开,杨延顺带着白子路打马进城,高君保带着一行人走下城头迎接,一见面便问道:“杨贤弟来得赶快呀,与潘美一战,结局如何?”其实他心里明白,定然是胜了,但是怎么个胜法还不知道。
“潘王爷亡了!”白子路抢先替杨延顺答道,他明白这话让郎君自己说太残忍了。
高君保闻言面色一喜,不过见杨延顺脸色不善,又收住笑容,“杨贤弟,此番平叛江南,你可是立了首功。”
杨延顺微微一拱手,道:“高大哥说笑了,你如此迅速攻下扬州城,才真的是大功一件。”
高君保摆了摆手,“这你可说错了,金陵城不是攻下来的而是守城大将献出来的。”这回杨延顺倒觉得惊奇,给涪王看家的人居然能反叛涪王,真是奇了,想不到涪王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居然把家交给了这样的一个人去守。就听高君保开口解释道:“那涪王兵败而逃,回到金陵城下却叫不开城门,气得他再次落荒而逃。等到咱们的兵马到了,守城的大将直接打开城门,献城投降,这才使得金陵的百姓免遭战乱荼毒啊!”说着一招手,高君保身后走出一人,“别看他年纪轻轻,却是个识大体懂事理的人。我入城之后,便收他做了义子。”
杨延顺抬眼看去,这名年轻的守将穿盔带甲,看相貌竟颇有些熟悉,但一时还想不起来是谁。高君保在一旁笑呵呵道:“他叫张封锦,他爹本是涪王部下的一个统制官,后来不知因何死了,涪王便叫他接替父职,也做了统制官。对了,本王听闻白老弟也曾在涪王手下做事,你们应该很熟悉吧?”
杨延顺一听,与白子路面面相觑。这张封锦不正是张鸿张明檀的儿子嘛!何止是熟悉呀,我们之间有着杀父之仇呢……
高君保当然不知道这些,一拍张封锦的肩头:“封锦,还不快拜见你的杨叔。他可是大名鼎鼎的杨家将,丰功伟绩,以后你可要多向杨叔请教学习!”
张封锦表现得异常冷静,像是初次见到杨延顺一般,规规矩矩地跪倒在他脚下,“侄儿封锦,拜见杨叔!”
杨延顺愣了愣神,得到白子路在一旁的提醒之后,才慌忙俯下身亲手扶起张封锦。二人脸对脸打了个照面,杨延顺面色一红,支吾道:“啊,贤侄快快请起,你献出金陵,功不可没,我…愿你日后一心效忠朝廷,前途无量!”
张封锦拱了拱手,退回高君保身后,杨延顺忙岔开话题,问道:“高大哥,不知涪王逃向哪里了?可曾派兵去追?”高君保正色道:“涪王带着残兵奔垂天山方向去了,不过你放心,郑老弟已经带着大五义和兵将去追了。”
“哦?那我也赶快前去助阵,涪王不除,难息叛乱!”“你不歇息一刻吗?”“不了,我马上就走!”
杨延顺匆匆忙忙带着白子路翻身上马,又出了金陵城。到了城外之后,白子路问道:“郎君,那张封锦投到了高王爷门下,还做了他的干儿子,不知以后会不会对咱们不利呀?”杨延顺面沉似水,半晌才搭言:“无所谓了,待到此间事了,我们就远走高飞,不问政事,即便他想害咱们也找不到咱们了。”白子路点点头,二人辨别了方向,马不停蹄,直奔垂天山而去。等到二人到了山下,耳听闻前头战鼓声响,知道两军还在交战,到了中军帅帐,见过汝南王郑昭明。杨延顺不想和郑昭明说话,白子路便将这一路的事讲给郑昭明听。听到潘美身死,郑昭明面色未起一点波澜,既不露喜色,也不悲伤难过,只是点点头,随后对杨延顺说道:“涪王逃进了伏龙谷,有一叛将守住了谷口,甚是威武,此时白玉堂正和其交战,胜负难料。”
杨延顺听罢担忧白玉堂的安危,便道:“既然如此,我便去阵前一看,究竟是何人还在做无谓的斗争。”说完,带着白子路出了帅帐,一刻也不多呆。郑昭明也紧随其后,三人赶到阵前t望,但见谷口前一块空地,两匹战马团团转,马上两人交战正酣。一人手拿大夏龙雀刀,正是自己的结拜大哥白玉堂;另一人手拿方天铁戟,大开大阖,甚是勇猛。杨延顺定睛一看,倒抽一口冷气,竟然是他!小温侯徐昌!
大五义剩下那四只耗子一见杨延顺来了,都围上前,蒋平说道:“杨老弟可算来了,小五正和人打斗,看样子要吃亏呀,他那龙雀刀不如人家的家伙长啊!”
杨延顺皱了皱眉,道:“天色渐晚,咱们应当速战速决,再打下去,恐怕对白大哥不利。”展昭在一旁听得清楚,心中焦躁:“那我去换玉堂回来!”说着,一拍座下马就要出列。杨延顺叫道:“展大哥回来,还是我亲自去吧。”
展昭一听,便退了回来,一来,此时在军中杨延顺最大,都得听他的;二来,自己上去也不一定能打得过徐昌,白白耽误时间。
再说杨延顺倒提大刀来到了战场上,喝道:“白大哥,小弟来换你来了,你快退下歇息去吧。”白玉堂闻言一回头,见杨延顺到了,心中惊喜,“二弟,你可算来了,大哥力有不逮,你来正及时。”
徐昌一看杨延顺来了,不敢大意,横戟在胸,白玉堂趁机归队,得以歇息。
杨延顺提刀在手,上下打量着徐昌,随后一挑大拇指,道:“徐将军好本事,杨某佩服!不过嘛,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遇到我,你就算是到头了。不如你降了我,传扬出去,你降了杨八郎,不算丢人,否则你今天难免做我刀下之鬼!”
那徐昌也是茅坑拉屎脸朝外的红脸汉子,心气高着呢,傲得不行。一听杨延顺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点指杨延顺骂道:“啊呸!杨八郎,你少说废话,今天咱家这铁戟就要碰一碰你那大刀,看看到底谁输谁赢!”
杨延顺听罢也不恼怒,叹息一声,“唉…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该着你看不到明天初升的太阳。放马过来吧,杨某人敬你是条好汉!”
徐昌纵马挥戈直奔杨延顺刺来,杨延顺抬刀来挡,二人就战在一处,打得火热。书中代言,这个徐昌有能耐不?有!而且还不小。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也得分跟谁比。徐昌本是江湖人,上了战场属于半路出家,哪里敌得过杨延顺将星魁元呢?所以杨延顺说的话十分在理,无论徐昌是降了杨延顺还是败给了杨延顺,都不算丢人,毕竟世上能和杨延顺斗上一斗的人寥寥无几。
再说二人打了才三十回合,郑昭明在一旁就看出来了,这个徐昌早晚得死,故而传下命令,只要徐昌一死,大军立即攻入谷内。伏龙谷三面环山,只有这一个出口,今天涪王是插翅难逃,咱们给他来个瓮中捉鳖!另一头,战场上的杨延顺爱才惜才,不忍心看着徐昌送死,便劝道:“徐昌,你现在若有心降我,还不算晚。”
小温侯徐昌明知今日在劫难逃,根本不领情,反而破口大骂:“放屁!爷爷岂会向你这欺师灭祖之人低头!”
此话一出,可彻底惹恼了杨延顺!人人都有逆鳞,杨延顺的逆鳞就是欺师灭祖这四个字。他本来投了北国叛离了杨家将,而后又杀了恩师潘美,虽然都是身不由己,不得已而为之,可是这其中的苦衷又有谁知晓呢?他不敢和别人诉说,也没人愿意听他的解释,就如同当年黄袍加身的赵匡胤一样,有苦难言,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不过他比赵匡胤还惨,赵匡胤至少还是开国的太_祖,赢得了江山,而他呢?只能成为天涯沦落人!
杨延顺越思越恼,终是气满胸膛,手起刀落,斩徐昌于马下!
另一头,郑昭明一见徐昌死了,急忙组织大军攻进伏龙谷,杨延顺却是看着徐昌的尸身久久不能释怀,一句欺师灭祖又勾起他心头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