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下签
齐谐要去山对面的白云寺,丁隶立刻跟上前。
“你不用来。”齐谐听见脚步声,没回头。
“不要,房里有鬼。”丁隶追上他,并肩而行。
“我怎么不知道你会怕鬼。”
“我为什么不会怕鬼。”
“因为你觉得好鬼不会害人,而坏鬼可以通过讲道理让他们变成好鬼。”
丁隶想了想:“好像是。那栋别墅你看出来哪里不对了吗?”
“没有。”齐谐从大路拐进一人宽的山间小道。
“白云寺呢?”丁隶跟着走下石台阶。
“也没有。”
“那你为什么急着过去。”丁隶揉一揉肩膀。
“我只是想去转转罢了,你不用把我每个行为都看得那么有目的性。”齐谐停一步,侧身让开路,“你走前面吧。”
丁隶错过去,石台阶并不算陡,每下几步就是一截平路,两边的树木遮挡着视线,兜兜转转难分方向。
“那个人不是说有桥么,怎么走到现在都没有看见。”丁隶说罢,却没有回应。
他转身,身后空无一人,只有树叶落下。
“阿静?”丁隶往回找。
走了快十分钟也没看到齐谐的影子。
这里只有一条路,应该不会走丢啊。丁隶想,忽然发现不对劲:从大路拐下来不过五六分钟,为什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回到路口。
折返,停住,折返,停住。无论怎么走都像在原地打转,他向上看看,又向下看看,无论哪边的路似乎都没有尽头。
脑子里某个词一闪而过。
“鬼打墙。”丁隶自言自语。那么他呢,难道和我一样被困住了?
不会出什么事吧。想想有些担心,丁隶也不管那么多了,索性沿着台阶一口气往上跑去。
直到他觉得可以停住了。
完全没用,看来顺着路走行不通了,那就横着走。丁隶撑着膝盖喘完气,拨开路旁的树丛,抬脚就要往里扎。
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这是山里,随便乱跑你不怕被蛇咬死吗。”
“阿静!”丁隶回过头。
“下来吧,后天就是周末了,会有很多人过来陪你玩的。”齐谐抬头说。
丁隶糊涂地看他:“你在跟谁说话。”
“跟你肩上那个。”
一瞬间他只感到从脖子凉到脚踝:“那个什么。”
“小鬼啊。”齐谐笑,“要不是它坐在你肩上蒙着你的眼睛,你怎么会一直在这打转。”
丁隶看看周围,终于认出了路。
“那是一种叫做元童的妖精,由在山中迷路而死的小孩们的鬼魂聚成,红眼睛绿皮肤,最喜欢作弄进山的人。”
丁隶拎起脖子上的桃木珠:“不是说这个可以辟邪吗,为什么还会被它缠上。”
“你别太指望那个珠子,虽然能驱走大部分邪物,遇到千年妖怪也是没办法。”
“千年?”
“千年很长吗,它又不会病死老死。”齐谐错身走下台阶,“别看了,它已经走了。”
丁隶此时反应过来:“你一开始就发现它在我背后,所以故意让我走前面,好看着我被耍得团团转。”
“对。”齐谐笑得开心。
丁隶嘀咕一句。
“想骂我的话可以大点声。”
丁隶板着脸:“如果刚才不是你我就会一直转下去吗?”
“除非它玩够了。”齐谐拐了个弯踏上木桥,“在山里迷路一般有几种情形,一是遇上了刚才的‘元童’,它会让人产生幻觉,好像一条路怎么也走不到头。或是被‘坩’罩住,它的身体就像一只反扣的大锅,能变出和真实景色一样的图案,你看着周围以为自己身处莽莽大山,其实一直在它的肚皮下打转。还有一种妖怪叫‘驮路’,是一种几里长的虫子,脊梁很像山间小道。当它猎食时,会选一条和它形状差不多的路,将尾巴搭上去,再将自己埋进土里只露出后背,当行人无意间踏上那条‘岔道’,就再找不到出口,直到精疲力竭地走到尽头,被它张开的大嘴一口吞掉。”
丁隶一边走一边听着,不觉白云寺已近在眼前。
“我想想还有什么……”齐谐顺着指示牌登上台阶。
“这些你是从哪知道的。”丁隶并排走上去。
“志怪斋的书里。”
“很有趣啊,以后你多讲一点。”
“听多了当心被洗脑。”齐谐跨进院门。
院子中央一只香炉,东西两间破败厢房,门口各站一棵营养不良的石榴树,正中的白云殿只有三个开间,梁斜柱歪的,一副穷酸相。倒是坐在藤椅里打瞌睡的和尚长得圆头圆脑,头一点一点,很有节奏地挤出两个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