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39.38.36.1.1
大叫唤地狱遍布烈火,四处都是恶鬼被处刑的嘶叫声,郁律就在这滞闷的炎热和起此彼伏的吼声里,把刚抄好的第五份鬼界律典放在一旁,开始抄第六份。
脚步声由远及近。
此刻正是狱司的公务时间,时不常就会有人扛着一串恶鬼经过,郁律以为这次也是狱司,头也不回,继续抄他的律典。
直到一只修长漂亮的手按在了他罚抄的纸上。
猛地抬头,一张妖冶的俊脸冲他微微一笑:“真辛苦啊。”
郁律动了动嘴唇,皱着眉头看他,五殿阎王噗嗤笑起来:“看见是我,失望了?”
郁律垂下眼睛,继续抄写:“没有。”
“我给你带了点喝的东西。”五殿阎王自来熟地紧挨他坐下,将一杯加了冰山地狱冰块的果子酒放到他面前,“来,尝尝。”
郁律稳稳拿着笔:“多谢大人,不用。”
五殿阎王拖着下巴叹了口气:“唉,世子不尝你的点心,所以你也不肯尝我的酒吗?”
蘸满了墨的狼毫笔在纸上啪地落下一块黑渍。
郁律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果子酒喝了一口,清甜的梅子香在舌尖绽开。
“好喝吧?”五殿阎王凝着他微微发亮的双眼。
“……”
郁律不好意思了――长这么大,他还没喝过这么美味的果子酒,想起自己刚才的态度,他惭愧起来,放下笔冲五殿阎王笑了一下:“刚才失礼了,望大人海涵。”
“没事,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世子就是这样,你莫要跟他一般见识。”五殿阎王唇角勾起一抹笑,边说边朝郁律那边又挪了挪,指尖从他额上蹭下一滴汗珠:“看你,出了这么多汗。”
郁律不自在起来,不管怎么说,这个动作也太过亲密了,想要别开头,身子却莫名其妙一软,脑袋晕晕乎乎地感觉要腾云驾雾,明明要躲开的,脑袋竟然不听话地往五殿阎王肩膀上一砸。
五殿阎王顺势搂住了他:“乖,抄累了吧。”
郁律越发感到不对劲,挣扎了起来,可视线穿过对方肩头的一瞬间,忽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影。
酆都站在那里沉默地盯着他,刀削剑刻的五官绷得很紧,冲天的地狱火光下,那双猩红的瞳孔也仿佛燃了火。郁律一怔,四周明明这么热,他在那一刹那间却如坠冰窟。
“世子殿下。”他哑着嗓子叫道。
闻言,五殿阎王挑了挑眉毛,从容地转过身,笑道:“世子,你怎么来了?”
酆都缓步走了过来,眼瞳深深地凝着郁律,笑得有点诡异:“孤不能来吗?”
“还是,嫌孤打扰你们了?”
郁律眉尖蹙了起来,五殿阎王侧目看了他一眼,笑道:“我的世子,你这样说可就不对了。”
酆都这才将落在郁律身上的目光移向他,眼色霎时阴沉下来:“如何不对?”
五殿阎王朝郁律努了努下巴:“殿下怀疑谁,也不该怀疑他。可莫要忘了,他是为了谁才会坐在这里,抄这劳什子律典的?”
“小可怜,”五殿阎王拍拍郁律的肩膀,“人家仿佛不领你的情呢。”
郁律脸上有点不自然,想让他把手拿开,可是舌头打结,一时说不出话。
两人紧靠的肩膀近在咫尺。酆都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郁律霎时感到一股阴寒之气,心跳一下乱了。
等回过神时,他已被疾步走来的酆都一把拉住了手腕。
郁律唇齿间有淡淡的果子酒香气,酆都脸色愈加难看,郁律离得近了,几乎能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世子殿下?”郁律试图甩掉箍在腕子上的手,奈何徒劳,看着上面深深勒出的红印,他皱了皱眉。
酆都头也不回地扯着他离开大叫唤地狱,五殿阎王在后面默默地看着,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了,才略显遗憾地道:“差一点就能到手的……”
“那个,世子殿下,我律典还没抄完呐?”郁律想起自己那已经抄了二分之一的书,十分心疼――眼看都快要上奈何桥了,世子殿下这是要把他带到哪儿去啊?
鬼帝保佑,可千万别让油锅下的火舌舔上他的罚抄纸。
潺潺的忘川河水声在背后响起,酆都忽然停住脚步,郁律险些撞上了他。
映着彼岸花的水光上,酆都旋过身,眼色十分不善:“酒醒了吗?”
河风一吹,郁律晃了晃脑袋,确认了一番,道:“差不多醒了。”
兴许是水光的缘故,他望过来的眼睛也是湿润的,脸颊上还有几丝酒醉的绯红,一想起他这副样子被五殿阎王看过了,酆都心中一阵火起,冷冷道:“你倒是会攀高结贵,这才几日,就搭上五殿阎王的高枝了?”
犹如兜头一盆冷水泼下,郁律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
刚才一路上被世子牵着,教他心里浮起了许多旖旎的遐想,他甚至想会不会世子殿下也会有一点点的喜欢他,不想满心期待地等到这一刻,竟等来这么一句话。
忘川河的河风何时变得这么冷了。
“世子殿下的意思是,我先前的诸般举动,皆是在攀高枝?”
酆都蹙了眉,仿佛也觉出了自己话的不对劲,
然而他看郁律捏紧了拳,单薄的身板挺直了看他,竟是个要据理力争的意思。本来之前被那个银发小子喷了一脸唾沫本就已够窝火,没想到连这个一向对他轻言慢语一脸迷恋的小鬼也敢骑到他头上来了!
他冷哼一声,不自觉地又蛮横了起来,带着一肚子的邪火,将话说的淋漓尽致:“孤说错了么?你昨日还拿信来纠缠孤,今日就靠到五殿的肩膀上去了,不是攀高枝是什么?还假惺惺的拿点心给孤吃,若不是孤午前打翻了它,那些点心此刻会否已经在五殿嘴里了?”
郁律直勾勾地瞪着他,好像做了场荒诞的大梦,从作为鬼仙生下来到现在,他还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此刻只觉周身血液猛地上涌,冲到脸上:“世子殿下,我的感情可没有那么随便。”
他尽量说得平静,声音却还是发颤。
“我说心悦殿下,不是一时之间的心血来潮,而是真心实意,实实在在地想把我的心献给殿下,想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给你,这样的心情,却被殿下说成是攀龙附会,说假惺惺,请恕我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