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

莫离下午果然没吃饭，虽然赵巧巧照往常揣摩着心思做了泥烧荷叶叫花鸡，不过最后全进了转宁和小陈管事的肚子里。

“公子，不吃哪儿成呢？这才一下午，脸色多差啊。”

上房里，转宁站在莫离的对面，实在没忍住，打了个饱嗝儿，顺道用手背使劲摸了一下油晃晃的嘴，满脸的意犹未尽。他按照赵巧巧的叮嘱苦口婆心地对莫离公子进行劝说，接着又对赵巧巧的厨艺大加肯定，“赵厨娘的手艺多好啊，她做的饭可香了，咱们来这些日子，小的就胖了五斤。呃......，小的是说，公子想吃什么，尽管吩咐，人这会儿还在厨房待着呢，立马就能动灶火。”

“滚。”

莫离闻着转宁带进来的满屋子荷香烤鸡味儿，心里越发的不痛快了：他怎么可能吃的下？

一想起张彩衣的锦帕，心里就堵的慌，可是有什么办法？人家顶着未婚夫的名头，送个手帕荷包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他吃哪门子醋呢！可他就是不甘心，就是犯贱，心不由己地去在意这件事，将刺眼的锦帕变成利器，一刀一刀地扎自己。

“都说了不吃，怎么还不走？！”转宁还在原地杵着，莫离的两条长眉拧在了一处。

转宁没辙，带着很强的挫败感去了厨房给赵巧巧汇报结果。

莫离在房里坐不住，出门溜达，摸到墙根儿底下，听见厨房里赵巧巧的声音：“公子好端端的，怎么又不吃了？唉……，是不是不合胃口啊？”

“赵姐，我也替你担心，公子倘若打今儿起，要像原先在宁州那样不吃饭，等回了城，孙管事头一个拿你是问！”

转宁知道赵巧巧身上背着责任呢，孙管事说了，公子要是从乡下回来还跟竹竿一个样，厨娘必定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他两手一摊，无比同情地看着赵巧巧。说起来，莫离公子也不是多难伺候的主子，偏偏给赵厨娘出各种难题。

“我倒不怕这个，就是担心公子的身体，唉…….，算了，说这些干什么，转宁你去忙吧，容我再想想辙。”

赵巧巧浅浅一声叹，勾起莫离不落忍。你还别说，站在厨房门口，肉香味恍恍惚惚飘进鼻子里，还真引出点食欲来。

转宁主动留在厨房帮赵巧巧收拾碗筷。两人似乎还在嘀嘀咕咕地商量着什么，莫离贴着耳朵使劲儿听，却什么也没听清楚，他站在后窗处，恍惚了一大阵，频频反思自己是不是做的过分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平地起风，大约刮的猛烈，引着莫离掩唇咳嗽了好几声。

“公子？”转宁听到动静，转出来看见莫离站在后窗户边儿上，问道：“怎么站在风口上？”

“厨房……就你一人？赵……厨娘呢？”

莫离发愣好半天，一转眼，只剩下转宁一个人在里头忙活。

转宁摸摸后脑勺，讨好地笑：“哦，她说想去大马河捞鱼，给公子炖鲜鱼汤换换口味，做个夜宵什么的。”

“大马河里有鱼吗？那么清的水。”莫离摇摇头，觉得赵巧巧给自己找的事儿难度挺大。

“小的听庄子上的小童说是有的，前一阵子涨过河水，好多人都在下游捞，说河里的鲤鱼味道鲜美。”转宁一边说，还一边不自觉得吞咽口水，去捞鱼其实是他刚才给赵巧巧强烈建议并且积极鼓动的，反正公子不吃鱼，赵姐做了他和管事姐姐可以吃嘛。

“原来是这样。”

莫离再不理会他，转身出了小岚舍，四下里一撇眼，门外的大黑果然也不见了踪影。

他再不犹豫，沿着土路去了河岸边，再沿着河岸往大马河的下游走。月亮慢慢往树梢上爬，河水较之前涨高了很多，也浑浊了些，河岸上凉风阵阵，吹得两旁长长的榆柳枝儿沙沙起舞，空气里混着水草的气息，以及不远处绿中泛黄的麦田里飘过来的清香，不知名的水鸟儿时不时掠过水面，田间蛙鸣虫叫响成一片。

多么不宁静的一个夜晚啊，搅和着莫离不够安稳的心。他走得远，感觉自己都走出了村庄，却始终没看见赵巧巧的身影，也没看见在河岸上挑水，嬉戏或者捞鱼的人。河水哗啦啦流淌，风越刮越起劲，仿佛在宣泄着莫名的孤独。月光洒下来，将他的身影孤零零地投在河岸上，那身影总是摇摆不定，莫离的心头，渐渐生出了恐慌：

赵巧巧……是不是…….掉水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