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柜
“什么意思?”
“……”聂原将目光别过去:“当时你姑让我转学,就是为了不让咱俩……在一起,现在你还是知道她做的事儿了,她算是失败了――不是扯平了么?”
乌天沉默片刻,忽然问:“你转学到槊县一中之后怎么样?”
“还怎么样,”聂原动了动受伤的手掌,又有血从伤口伸出来:“待了一段时间,感觉意思不大,就没上学了。”
“没上学之后呢?”
“打工啊。”聂原的语气完全平静下来,仿佛说的是别人的故事。
如鲠在喉。乌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其实挺恨你的,你知道么。”聂原说。
“……嗯。”
“你嗯个屁啊嗯,你以为我恨你是因为你姑逼我转学?根本不是――她当时说,我不瞒着你转学去槊县一中,就把咱俩的事儿告诉我家人,但那会儿我家人才顾不上理我呢,我爸妈刚离婚,我妈……刚出轨,和陈来运。我根本不怕她告诉我家人。”
乌天侧过脸,看着聂原。
“我当时,主要是烦你了,你太幼稚,太……自以为是,分个文理科都要跟我吵架,走关系待在最好的班,还天天想着怎么逃课……我烦了。”
乌天:“然后?”
“然后,你姑知道咱俩的事儿了,我就想正好借这个机会和你分了吧。嗯,不过,说实话,你最后能考上大学,我挺惊讶的。”
乌天兀自摇摇头:“不说这些了,先去医院把你的手包扎一下。昨天那个医生不是说他今晚还值夜班,让你去给下巴换药么?顺便一起了。”
聂原十分配合地站起来:“行,我去洗一下手。”
乌天一把扣住他肩膀:“伤口别用生水洗了,找块儿湿毛巾把旁边的血擦擦――哪儿有毛巾?”
“过来,”聂原站在厕所门口:“架子上那个,蓝的。”
乌天把毛巾取下来打湿了,本来想直接帮聂原擦的,转念一想,还是把毛巾递给了聂原。
聂原在受伤的手上胡乱抹了两把,力气太大,伤口又渗出一点血。
“走吧。”聂原说着,把钱包揣进裤兜。
到了医院,聂原进去换药了,乌天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等他。
想抽根烟冷静冷静,马上叼嘴里了,又忽然想起来这是医院。
二十分钟后,聂原低着头走出来,身后跟着穿白大褂,戴蓝色口罩的医生。
那医生把脸上的口罩扯下来――
“……陈骏驰?”
“好久没见了,乌天。”陈医生冲乌天笑了笑。
“啊,”乌天有点懵:“是好久没见了――你在这儿上班?”
“我实习。”
“噢,实习。”乌天和陈骏驰一个寝室时就不熟,后来分了文理,乌天搬出寝室,两人在学校里就很少碰着了,大学四年,更是没见过。
“我有个事儿……”陈骏驰扶了下眼镜,显得有点局促:“明天中午我请你和聂原吃顿饭,行不行?”
“啊?”
“就你俩吧,”聂原插话说:“你要说的事儿我已经知道了,我就不再听一遍了。”
陈骏驰又扶了一下眼镜:“那……行。乌天,明天中午我请你吃饭行么?有事情和你说。”
乌天完全不知道陈骏驰和聂原在说什么,但陈骏驰是老同学,乌天也不好当面拒绝,便点了点头。
陈骏驰留了乌天的手机号,迅速告别两人,回诊室里了。
乌天:“他……”
聂原回头看看诊室,扭过头来,低声骂了句“操”。
“最近是不是撞了邪……”聂原吁出一口气:“昨天他给我上药的时候我没认出来是他,他认出来咱俩了,然后他刚刚告诉我,”顿了顿:“高中的时候,是他看出来咱俩不对劲儿,然后去告诉老范的。”
晚上九点半,乌天和周贺对坐在一家茶馆里。
茶馆人少,环境也清幽,是聊天叙旧的好地方――如果不是周贺一脸阴沉的话。
“你太冲动了……你爸妈都快六十了,你就不怕把他们气出个好歹来?!”
乌天垂着头挨训,保持沉默。
“你要是和他好上了,那也行――关键是人家根本对你没那方面意思,你自作多情个屁啊!”
不远处的服务员朝他们这边瞟了一眼。
乌天端起面前的茶杯,将明澄澄的茶一饮而尽:“这什么茶,也没多好喝啊,这么贵。”
“你他妈的乌天……”周贺骂着骂着都无奈了。
乌天心里感慨,周贺在做生意方面真的很厉害――他太会权衡利弊了。他说得有道理,如果和聂原在一起之后再出柜,就算和家里闹掰了,也起码勾搭上聂原了。没能和聂原在一起,就不该出柜,接着在家当少爷,多爽。
眼下的情况,活脱脱的两边不讨好。
“……道理是对的,周贺,”乌天笑笑:“但我不能把聂原当……一个筹码,无论他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我都得告诉我家人,这是我对自己的态度……不是我对他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