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刚迈步,恰逢烧烤叫号。
她匆忙接过塑料盒子转身,不料刚出铁板的烧烤直烫手,她没端稳当偏了一点,热油洒到手上,正吃痛龇牙,迎面撞上来一个魁梧矮壮的中年男人,他手里还提着啤酒瓶,一身令人作呕的劣质烟酒味铺面而来。
烧烤泼了屠准一身,白净的衣服没法要了,她皱着眉正要道歉,却听男人一声怒喝,暴躁地把酒瓶砸在地上,伸手拎小猫一样拎过她的衣领,龇着一口黑黄大牙朝她脸上喷臭气,大骂臭婊子不长眼睛。
这么一场力量悬殊的暴力冲突发生得太突然,对方是肌肉发达又粗鄙疯癫的酒鬼,一时没人敢插手,但在众目睽睽下,屠准也没多害怕,她嫌恶地攥着对方的粗壮手腕,冷声冷调地叫他松手。
“松nmb!”可是男人根本不在清醒正常的状态,听她声音冰冷当即目色混沌地乱喷口水,却又拽着她的衣领横手一挥把人砸在烧烤摊前。
屠准冷不丁地被密密麻麻的竹签戳了个仔细,吃痛的同时又更是愤怒,敏捷地抓起一大把烧烤转身就狠狠砸在醉醺醺、步步逼近的男人脸上。
这个时间烧烤摊上的人不少,客人陆陆续续都站了起来,老板也快速从烧烤摊后绕到前面,但还没来得及稳定局势,醉酒男人步履摇晃,突然从裤兜里掏出一把不长不短的刀,疯疯癫癫地胡乱挥舞。
嘴里没有一个干净字,骂骂咧咧地就向屠准砍过来。
想要挺身而出的围观群众见状哪敢再贸然上前,屠准躲开一次后也退无可退,锋利白光挥下的瞬间,说不害怕是假的,她大脑完全空白,下意识地偏头闭眼。
“砰!”
没有疼痛,只有耳边一声闷响。
屠准在一阵麻痹悚然中睁开眼,持械行凶的醉鬼被突然飞过来的塑料椅子砸得发懵,颠簸几步歪倒在烧烤摊上,塑料椅子摔在地上还滚了两滚。
高高大大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醉鬼手里还紧紧握着刀,他站起来,红着眼睛像是被逼急了:“你们就是一对狗男女,老子要杀了你这个□□!”
“裴——”
话没说完,屠准胸口猛地一疼,她被一股暴躁的力量推进人群里。
裴空青迎着刀光擡腿就把人踹得连连后退,醉鬼稳住脚步后,晃了晃脑袋,眼神凶狠,彻底癫狂,转着圈、毫无章法地挥刀。
看热闹的人群顿时如惊弓之鸟,场面彻底乱了。
一地狼藉,四面恐慌,人人畏葸不前,裴空青却径直迈步,弯腰拖过一把塑料椅子,在地上划拉出尖锐刺耳的声音,迅速靠近、毫不犹豫地往醉醺醺的壮汉身上猛砸下去。
塑料椅子在那魁梧阔背上直接断开,他被砸得歪了歪,几乎站不稳。
裴空青闪身绕到他身后,长腿一折将人踢得跪伏在地,醉汉转身挥刀,裴空青敏捷避开,顺势擒住他持刀的手腕,在人群暴动的惊呼声里,干脆利落地卸了那只胳膊,锋利杀器瞬间被扔出去。
猛烈的疼痛让醉汉清醒一些,捂着折断的胳膊哀声叫唤,没了利器威胁,围观人群中的青壮男性蜂拥而上,顷刻将他制服住。
警察很快就来了。
“夫妻”俩“蜜月”旅行第一天,双双进了局子。
骚扰过裴空青的美女一行人已经一声不响地溜之大吉,醉酒壮汉持械行凶,要面临刑事处罚,屠准作为受害人,还有些惊魂未定,警察问一句答一句,全程机械木讷,而裴空青见义勇为,耳边全是赞美之词,可他周身气压阴森黑沉,简直低穿地心。
他很生气。
屠准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是气她打断了他泡妞?还是气她倒霉遇上了醉鬼?或者气她提议去逛美食城?再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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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警察局出来,天已经黑透了,月亮如钩的悬在头顶,夜风散发着凛然凉意。
裴空青一出警局,就脱了外套塞进了垃圾桶。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这里离酒店不远,一路都是宽敞大道,车来车往,还算热闹。
裴空青一直没回头,一直在抽烟,一根接一根,浓烈烟雾始终笼罩着那只漆黑沉闷的脑袋,最后一整包都抽完了,他捏扁烟盒,扬手扔进了路边草丛里,屠准走到那个位置时,又弯腰到草丛里把烟盒捡出来。
擡起头,就撞上一张铁青的脸,他侧着身,头颅微垂,幽冷眸子在昏黄的路灯下,是说不出的颓厌、阴鸷。
两人的脚步就这么莫名停住,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屠准胸口像是淤堵的浑浊河流,闷胀的,苦涩的,酸痛的,呼吸无法畅快流通,眼泪在他冷漠的注视下狂涌而出。
裴空青在她模糊的视线里,好像不耐烦地叹了口气,他招手拦下出租车,长腿迈来,拽着她的胳膊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她塞进车里,两人打车去了医院。
被烧烤竹签戳出来的伤口,隐约还有些血色,其实是很疼的,但当时情况危急,哪里还顾得上疼不疼,后来一路低气压,屠准也不想再说什么。
到了医院,两人照样形同陌路。
裴空青一声不吭地去挂号、拿药,这个时间医院不算拥挤,但打针破伤风居然要排队,他眉眼低耸着站在队伍里,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明明是颓懒到过分的模样,却又是那么奇怪的明亮耀眼。
不多会儿,他收了手机,目光递过来,正正好对上。
吃药、输液,屠准都不怕,偏偏怕打针,曾经住在舅舅家,邻居家有个漂亮女孩,就是因为打针落下了残疾。
但裴空青皱了眉,眼神逐渐不耐烦,屠准定定神站起来,一步一步挪过去。
护士操劳一天,精神疲惫,口吻也冷硬,叫屠准自己脱了外套撸袖子,长长的衣袖怎么撸都撸不到上臂三角肌的位置。
裴空青走过来,直接从衣领处扯开衣服,拧着她的胳膊冷冰冰地叫护士打针。
消毒酒精冰凉,屠准害怕地闭上眼,手臂顿感刺痛的同时,无处安放的手也被一只宽阔温暖的手握住,她得寸进尺地将脸贴到他平坦紧实的小腹。
“裴空青,我……”
“别动!”他固定着她的身体,冷漠地喝住她。
男人的体温灼热发烫,汗味裹着烟草愈发浓烈恣意,一点点清甜的栀子香都没有了,有的只是沉甸甸的安全感,以至于上臂的刺痛抽离出去,她还眷恋着那份温度不肯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