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失踪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活着………
第75章失踪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活着………
一切发生得太快,宛如一场按下快进键的噩梦。
那辆无牌车在雨幕中甩尾,轮胎碾过积水,调转方向再次朝着他们冲过来。车窗后,章皓用那条没断的手转着方向盘,脚下猛踩油门,脸上极尽扭曲,眼里燃烧着疯狂。
江砚还保持着扑倒江屿年的姿势,将他死死护在身下。雨水糊了满脸,江屿年甚至来不及从上一秒的惊惧中回神,死亡的阴影就再次笼罩。
“小心!”
江砚反应快得惊人,几乎是凭借本能,抱着江屿年猛地向旁边的江边护栏滚去。
“砰!”
后背重重撞在江边的护栏,发出一声闷响。江砚眉头狠狠一皱,额角瞬间渗出冷汗,与雨水混在一起。
“你……你受伤了!”江屿年被护在他怀里,明显感受到他身体的震颤,一擡眼,就看见他手臂和后背的衣服迅速被洇湿了一片刺目的红。他吓得声音都变了调,手忙脚乱地用手去捂那不断流血的伤口,指尖都在抖。
那些剧烈的疼痛被江砚刻意忽略,手臂依旧箍紧他,声音压抑着喘息:“不疼……先走……”
江屿年心急如焚,赶忙把他拉起来,却发现他伤得比想象得还要重,动作间牵扯到伤口,让他脸色又白了几分。
然而还未站稳,那令人胆寒的引擎声已卷土重来。
章皓开着那辆几乎损毁的无牌车,竟不顾一切踩死油门,像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野兽,直直撞了过来!
“躲开!”江砚瞳孔骤缩,用尽全身力气将怀里的江屿年狠狠推开。
“啊……”
江屿年重重摔在地上,回头望去,目眦欲裂。车子以一种决绝的姿态,轰然撞上了他们刚才倚靠的护栏。
“咔——”
钢筋错位的声响震耳欲聋,半截护栏被硬生生撞断,车子在惯性的驱使下,带着章皓那声充满恨意的嚎叫,直接冲出了断裂的缺口,连人带车飞了出去,一头栽进下方波涛汹涌的江水中。
“砰!”
巨大的落水声炮弹一样炸开在江屿年心口,溅起冲天的水花。
而江砚在推开他之后,虽然极力侧身想避开冲击,却因为失去护栏的支撑,再加上车子坠落时带起的猛烈气流,整个人被那巨大的冲击力带向断裂的缺口边缘滑了出去。
“江砚!”
江屿年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扑过去。
江砚的一只手死死扒住石板边缘,仅凭最后所剩无几的力气,苦苦支撑。雨水冲刷着他手臂上蜿蜒的血迹,混合着泥水不断淌下。他整个人悬在半空,身体正不受控制地一点点下沉,下面是水急湍流的汪洋,足以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吞噬殆尽。
“抓住我!”江屿年扑到边缘,半个身子探出去,死死抓住了江砚那只扒着边缘的手,触手一片湿黏,红色液体浑浊不堪,分不清是雨水还是血液。
“呃啊……”江砚闷哼一声,脸色惨白如纸,额上青筋暴起。他试图用力往上攀,但那条手臂显然在刚才的撞击中受了重伤,根本使不上劲。
他仰起头,冷冰冰的雨水顺着他凌厉的下颌线滴落,看着他哥那张担忧得几乎要哭出来的脸,竟扯出一个惨淡的笑。
“哥……这次换我来救你……你心里……有没有……好受一点?”
“别说了!你先上来……抓紧点……”江屿年拼命摇头,眼泪不住下流。然而全身湿透的衣服沉重无比,加大了拉拽的难度,但他咬紧牙关,指甲几乎要抠进江砚的皮肉里,死也不肯松手。
江砚能感觉到自己生命的力气正随着血液一点点流失。他身上的伤太重,单凭他哥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把他拉上去,再这样下去,只会把哥也一起拽下来……
江砚突然咬紧牙关,心底涌上一股绝望。他费力地擡起另一只还能动的手,反握了一下江屿年的手,却没有用力。然后,他强撑着擡起头,雨水打在他苍白的脸上,那双总是深沉难测的眼睛,此刻映出江屿年的影子,流露出复杂的情绪,热切、偏执、愧疚,还有一丝不甘,最后奇异地化为一种近乎平静的释然。
“这次……可以……原谅我了吗?”他哑着喉咙出声,带着微弱的希冀,又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快……上来……”如此危机时刻,江屿年完全没多余的心力扯别的,一心只想把他救上来,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拉,手臂甚至因为过度用力磨出血。
江砚看着他哥因为竭尽全力而涨红的脸,看着他眼泪汹涌却依旧不肯放弃的倔强,心里五味杂陈,他红着眼眶,唇间涩然。
“不行也没关系……”他气息越来越弱,被风雨裹挟,“哥……对不起……我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但现在好像也不重要了……”
“呃……”他痛哼一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带着满满的眷恋,“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不想再骗哥了……”
话音未落,江屿年感觉到那只被他紧紧抓住的手,开始一点点松了力道。
“不要……”江屿年惊恐万状,拼命想抓紧,可那只手滑腻得如同水中游鱼,“不要松手!求你!不要……”
在江屿年因为他的下坠力道而被带得向前倾、险些滑落的瞬间,江砚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挣脱了他的手。
“不!”
江屿年崩溃地向下抓,却抓了空,眼睁睁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如同断线的风筝,直直坠向下方的滔滔江水,被翻滚的浪潮一点点吞噬,直至完全消失。
江屿年维持着向前伸手的姿势,愣愣地盯着江面,满眼不可置信。几秒后他撑在断裂的石板边缘,朝着下方声嘶力竭地哭喊江砚的名字,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连绵的雨声。随后猛地想起求救,颤抖着手去掏手机,却发现手机早已在刚才的混乱中泡发失灵,一时间巨大的绝望将他淹没。
“救命啊!有没有人?有人掉下去了!救命……”他跌坐在地,双手撑着湿冷的地面,朝着空无一人的江岸崩溃大哭,白茫茫的一片模糊了他的视线,“阿砚……你千万不要有事,不要死……我原谅你,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活着……”
*
接下来的几天,成了江屿年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刻。
搜救队在江面上日夜不停地打捞,章皓的尸体和那辆车的残骸很快被找到,当即确认死亡。据打捞人员说,章皓的一只手臂在撞车前就已经断了,可见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来的,就没想着放过他们。
又过了两天,在下游找到一具被浸泡得面目全非,身形与江砚相似的男性尸体。由于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加上江砚本身来历不明,警方在做了初步检测后,倾向于认定这就是失踪的江砚,准备就此结案。
“不可能,不可能是江砚!”江屿年听到消息,情绪激动地几乎要冲进停尸房,被路远白和赶来的郝梦死死拉住。他眼睛红肿,声音嘶哑,一遍遍地重复,“不是他……我能感觉到……不是他……”
他不信,死活不信,谁劝都没用。
然而没有人相信他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