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如果说在面对未知的危险也要勇往直前可以称之为勇敢，那么在面对已知的命运和必须承担的后果也绝不回头的行为，怎么看就怎么有些孤勇。

可以看作是褒义的，也可以理解为贬义的。

如果说DinoK选择了这样的道路的话还情有可原，身为一个人类永远无法做到绝对的理智。但是当欧文教授发现24在收到他的信息后依然选择留下来的时候，他一瞬间似乎有些理解当年智能法庭对24的裁判定义的意义了。

看着由机器人的双眼放射出的影像，画面中的两个男人从一辆红色的小法上一左一右下来，一个打开后备箱拿东西，一个站在旁边晃来晃去四处看了看，像是确定了停车场里没有别人以后，转过身抱住了正在拿东西的男孩。

原来是这样么，欧文教授深吸了口气，意味深长的看着画面上的两个人。那行为早已不在主人和机器人的正常接触范围内了，更何况这主人还是他当年很得意的那个看似对机器人永远保持着距离的学生DinoK。

最后看着Dino一手拎着东西、一手拉着24的手走向电梯间时，欧文教授挥挥手示意机器人关闭了memory影像记录。

摘掉眼镜揉着睛明穴认真的考虑了一下，欧文教授拨通了一个电话。

“今年的花火大会，快要开始了呢。”

Evolution的公司内部最近似乎多了一些新面孔。

如果只是单纯的新进人员就职原本不会让人感到新奇，毕竟是掌握着当代最先进的人工智能科技的地方，人力方面随时注入最新鲜的血液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只不过最近多出来的新面孔很明显不是什么新鲜血液。

“上次A国那边派过来的人，走的时候就留下来的，”销售部的后辈撇了两眼与自己擦身而过的几个外国人，“销售部这几天也被翻了个底朝天，搞的好像我们公司犯什么经济错误了似得。”

另一个后辈顺着同事的视线看了看已经走远的那几个一手拎包一手还捧着一堆文件的歪果仁，“之前是信息部，现在是销售部。”

“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吧，但是又想不到在找什么。”

好像黑超特警一样。

Dino顺着两个人的目光看过去，眼睛又跳起来了。

而他没有看到的，几个来去匆匆看似很酷的外国人在进入电梯之前的下一秒便不小心撞到了别人，手中的文件散落了一地。浑身那酷酷的小劲儿一下就没了，几个家伙赶紧蹲在地上整理起四散的文件，却在这时被赶来帮忙的保洁人员捡起了一张资料，对着上面的照片细致的端详了起来。

“您好，请问您认识照片上的人么？”

外国人看起来精明的很，一瞬间就注意到保洁大叔在看到资料上的照片时那不一样的眼神。

“啊，该说认识还是不认识呢…”

几个外国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一个红发蓝眸的青年从人群中走来，按住了保洁大叔的肩膀，还摆出了一个很和气的微笑，用着不是很流利的国语对他说，“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Dino回到家的时候眼皮还在乱跳着，但是满心的忧虑立刻被那一声黏喏的“Dino”冲散开来，看着乖巧的24站在玄关瞪着那双澄澈的眼睛看着他，脸上不由自主的便堆起了笑容。

Dino冲着24招招手，“过来。”

24眨了眨眼睛，立刻跑过去抱住了Dino的腰。

Dino抱着浑身没有一丝温度的24，却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融化掉了。

自从那夜24主动亲吻了Dino开始，24就再也没有抗拒过任何Dino提出的要求，甚至还越发努力的回应起Dino。虽然离主动投怀送抱的程度还有一段距离，很多时候如果不靠Dino的主动，24依旧没有任何表示。但是当Dino张开双手，24便会主动抱过来；当Dino凑近24的面孔，24便会主动闭上眼睛；甚至当发现Dino的某个部位已经变得不正常起来时，24便会“死心”的身子一软、一头扎进Dino的怀里任凭摆弄…这些举动在Dino看起来已经足够了。

Dino觉得自己好幸福，虽然这幸福看起来似乎永远都是残缺的。

很多时候24的表现会让Dino有一丝错觉，觉得24是有情的、对他是有感觉的。可是看起来的甜蜜却总是伴随着一丝苦楚，就好像是专门为了让那甜蜜显得更甜一样，无论如何也无法避及。

24不再总是呆呆的站在阳台上望着天空神游了，更多的时候，他选择躲在Dino送给他的“空间”里，躺在那个四周闪烁着淡色光芒的床上，置身于那个虚幻的星空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是24始终只是部机器，他没有人类的感觉与知觉。

当看见偶像剧里的人捂着胸口哭泣着的时候，24就问Dino，“他为什么会哭？”

Dino告诉他，“因为他受伤了。”

“我看不出他哪里受伤了，是说他生病了吗？”

“不，他的心受伤了，心痛，人类会感到悲伤，所以会哭。”

“为什么会悲伤？”

“因为被甩了。”

“被甩了会悲伤？”

“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了，所以会悲伤。”Dino目光有些暗淡，他很知趣的没有问24，如果我不喜欢你了你会不会觉得悲伤，因为恐怕24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那这个人为什么也在哭？他喜欢的人没有不喜欢他，对吗？”

“因为失去了喜欢的人，所以会悲伤，”Dino瞥了24两眼，随口问道，“就比如说…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24没什么表情，很认真的告诉Dino，“按照程序，我应该被回收本部，清除记忆或直接退役，被回收入库或是直接销毁。”

Dino有些失落的笑了笑，沉默的垂下了眼帘。

看吧，现在知道之前说过的甜蜜总是伴随着一丝痛楚指的是什么了吧？

24他始终是不懂情的呀。

看着沉默下去的Dino，24若有所思的转过头，同样继续盯着电视画面不说话了。

他想起了那个被自己惹哭的小孩，他想起了以前Dino看着他的时候，似乎也有过眼圈泛红的样子。其实他只要搜索一下就能明白人类为什么会哭泣，痛苦、伤痛、还有Dino刚刚告诉他的，心会痛、会感到悲伤。

24摸摸自己的胸口，像是想要努力的搞清楚什么，却怎么也无法体会到任何感觉。他无法感受到它们，他也理解不了哭泣能解决痛苦这个问题吗？

Dino对他说过，他有心了，他把他的心给他。

那时24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却在中枢默默的计算着Dino所谓的把那颗心给自己这件事能不能成立。

最后答案显然是不太可能，人类没有心了能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