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河西 - 蔺出尘传 - 千世千景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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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河西

皇城外,东门边。

寒风飒飒,天地一家。

十万大军形容肃穆,赭色号衣,亮银枪尖,齐整如刀砍斧削。

为首的威风凛凛,气概不凡。他一身淡金色铠甲,深红洒金战袍,手上一柄长剑,骑着匹枣红骏马。这人三十出头的样子,方面虬髯,鼻梁高挺,眉眼深邃很有些外族的意思。眼明的,一看便知是大祁国元帅周全。

他身后还有一人,骑一匹黑马,白色绣蟒战袍,银色战甲,手上一把长刀,刀柄上雕着一条怒目圆睁的飞龙。这人身形瘦削,长相也不似寻常武将般粗鲁,风吹袍袖,反而有些儒雅的感觉。那凤翅盔下,剑眉如墨,一双凤眼精光淬凛,三绺长髯飘荡于胸。这便是昔年威震天下的安北将军蔺贤之子,蔺如轩。

城门上守城大将一见那绣旗,下令:“开城门!”

话音刚落,吹角连绵不绝,雄浑壮烈。

周全抬起右手,按下手掌,十万大军止步。他一勒马缰,胯下骏马一声长嘶,带着左翼将军蔺如轩,右翼将军赵签,缓缓进入城门。

城门内百姓夹道欢迎,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护卫的士兵围了三层还是挡不住那凯旋的喜悦。

“娘!我以后也要当大英雄!”不远处传来一个清脆的童声。

蔺如轩侧过头去,看见是个七八岁的男孩正亮着眼睛看着自己。

他身边的妇人显然有些不安,局促一笑,扯着那小孩的胳膊就说:“瞎嚷嚷什么!”

那大将军也不恼,神色淡然,从怀里掏出样东西抬手扔了过去。

那男孩接住了,只见是一个坠子,中间是一块半锈的铁片,下面挂着黑灰色流苏。这铁皮又旧又丑,看不出是什么来,可等他翻过来一看背面,却愣住了。这么大的孩子还不识得几个字,但那个“北”字却好歹认得。

这是什么?

这就是当年蔺贤铠甲上的甲片,蔺家人当作常胜的护符带在身边。

那男孩看着蔺如轩,眦牙一笑。

蔺如轩看着那笑,忽然打心底里涌上一股子沧海桑田的感觉。

几十年前,他也是这样,遥望着父亲的背影,从兴奋的人群里穿过,听那些人说“攻无不克”,“常胜将军”……转眼匆匆,蔺家落寞了这么些年,终于能有一朝扬眉吐气!蔺如轩忽然想起那些曾经嘲讽过他,贬损过他,苛待过他的人,想起一桩桩一件件旧事。

他由衷一叹:

“终于都过去了!”

历史就好像一场噩梦,如今也到了梦醒的天明!

肖承祚坐在安庆殿里,看这几个叱咤风云的老将还朝。

喜公公一声通报:“宣平远大元帅周全,副帅左翼大将军蔺如轩,右翼大将军赵签觐见!”

“末将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三人在殿上齐齐跪下,高呼行礼。

“你们穿甲戴盔,不必多礼。来人,赐座!”

“臣谢主隆恩!”

穿黄袍的人看起来心情不错,“塞北苦寒,又一路舟车劳顿,诸位卿家辛苦了!”

“为国为民,都算不得!”周全为人豪放,说话嗓门粗哑,自有一股子直率。

肖承祚又细问了北伐经过,边关形势,大笔一挥又把军饷提了一成。

殿上那几个做臣子的却是大吃一惊。这皇帝平日里说难听点就是个混子,要他管点事儿比登天还难,怎么今天突然这么勤快了?这么一想,忽然福至心灵,忍不住去看冯策的脸色。果然那老爷子面色铁青,眉头紧锁。这几个能混到站大殿的都是人精里的人精,一瞧就明白了七八分。

看来所传非虚,这皇帝是真跟相爷杠上了。

冯策其实也挺纳闷。这肖承祚是他看大的,什么性格他最清楚不过了。这人虽然聪明,却是出了奇的怕麻烦。不要说坐在这里絮絮叨叨跟那些武将谈半个时辰,就是和那些美人吟诗作画都没个定性。肖承祚也不是没和他吵过架,生过气,闹过别扭;可那些都是三两天就没的。这次的事,冯策起先也没在意,他不过是想给蔺家使个绊子,能不能成还两说呢。谁曾想,蔺出尘是个狠茬,直接就自荐东宫一拍屁股走人。他这一走,冯策就难办了,一方面肖承祚整天苦大仇深地觉得让他受了委屈,另一方面冯策也是有苦说不出受那冤枉气。

老狐狸呀老狐狸,越是没心眼的你越是斗不过啊!

他暗叹一口气,却看见肖承祚正好问完了话,让那蔺如轩听封。

“封蔺如轩为忠勇伯,拜辅国大将军,赏银五百两,绢一百匹,东珠二十斛。”

“臣谢主隆恩!”

冯策晃了晃神,忽然觉得眼前这一幕熟悉无比,似乎几十年前蔺贤也是这般受赏听封。

放下这些不提,蔺如轩一出殿门就被那些大臣围上了,贺喜送礼什么都有,七嘴八舌的拜年话都倒了两遍。蔺老爷子贫寒日子过惯了,猛地被人围着还不自在,拱手一个个谢过来,收得一片“蔺大将军折杀小人了”。

他出了顺天门,蔺府的下人已经帮他牵着马缰,边上是一顶轿子。

蔺如轩把一身铠甲卸了,看着那天青色洒金绣流水轿帘,不解问:“这轿帘换过了?”

“回老爷话,是换过了,连那杠子都换了上好的描金柳木。”

“咳,从来由俭入奢易,少些铺张的好。”

“是,老爷。”

却说另一头,将军府门前挂上了好些红绸彩花,显得热闹非凡。

蔺出尘一身黑狐裘在蔺府门前看那些小厮进进出出地搬贺礼。

看门的是认识他的,恭敬道:“哟,三爷得空出来了?”

“爹凯旋而归,别的什么都得靠边站。”蔺出尘一笑,回头对那两个小太监说:“把东西搬上来!”

两个小太监闻言便抬出一口紫檀箱子来。

“宫里没别的,这锦缎绢帛多的很,我挑了几样时新的带来。二姐在家里不去说她,大姐在裴府可得把场面撑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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