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途末路人 - 蔺出尘传 - 千世千景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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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途末路人

冉玉真求见的结果很快传到了丞相府,冉顺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浑身的肉颤了颤,他怒极:“冉家都不在了,留一个太子有什么用?!她也真是糊涂了……”言罢一咬牙,心念电转,将一干亲信召集在府中瑞丰堂。

瑞丰堂上,落针可闻。空气沉重得如铅如铁,直教人无法呼吸。良久良久,无一人敢开口,也无一人有应对之法。

冉顺卿一张圆脸上总挂着的微笑消失不见,眉眼间笼着阴郁,原本一直快乐而年轻的人,此刻却凭空苍老了十多岁。他叹息,目光扫过堂上一张张或不安或惊恐或忧郁的脸,猜不透此时着些面皮下隐藏着怎样的心。如果此时突然有人拿出刀,砍下他的人头去邀赏都不足为奇。

这都是曾经与他同富贵的人,却又有几个能共患难?

人情最薄――谁都不愿承认,可谁又都不得不承认。

冉顺卿低下头,他已走投无路,肖承祚的圣旨也许下一秒就会传到眼前,杀人的大刀也许下一秒就会架到自己脖颈。冉玉真的话说的很坚决,

“蔺出尘不救。”

如此,终究所有的可能成为了不可能。

“敬天门里传来消息,东掌事不肯伸手搭救,你们可有别的办法?”冉顺卿转着手里两个核桃,神色肃然。

“东掌事,哪个东掌事?”一个虬髯大汉站起来,大着嗓子,“从前玉真妹子被人称作西掌事,怎么又冒出个东掌事来?!”

他旁边一个长脸书生赶紧把他拽回去,说:“你刚从边关回来,这京城里早就天翻地覆,那东掌事是蔺家大少爷,敬天门里头一号的红人。”

“红人又怎么了,玉真妹子贵为贵妃也要去求他?”

“东掌事他……”那长脸书生低下头,有些赧然。

“他什么,三头六臂不成?!”那大汉粗着嗓子,十足的不屑。

冉顺卿看不下去,一拍桌子,“混账东西,蔺出尘铁了心要查军备一事,你们还有空在这里乱嚼舌根!”

座下一个穿绛蓝袍子的瘦高个忽然说:“蔺出尘要查就去求老太妃,冉家是皇亲国戚,还能怎样?”

“你莫要忘了,就算陛下放过,那还有个忠勇公在那里。”

“这……”那瘦高个一顿,“那就去和忠勇公商量,高官厚禄,金银财宝,冉家什么没有?!”

“忠勇公的银龙刀可不问这些!”

那瘦高个闻言哑了声,蔺如轩的脾气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黑白是非划得泾渭分明,稍有逾矩的,便是亲生儿子也要赶出家门。他搓着手,为难地看着冉顺卿,呐呐:“相爷,那怎么办?”

“怎么办?”冉顺卿反问,将那两颗核桃拍在桌上,“你我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忠勇公罚人,向来是一个不漏的。谁能救大家,便也是在救自己。”

此言一出,堂上又恢复了死寂。

若单就一个蔺如轩,甚至单就一个肖承祚,此事都还有回旋的余地。可惜蔺出尘斩钉截铁,软硬不吃。那东掌事有翻云覆雨之能,他这一出手,大罗神仙都没有办法。

“哎,表哥!”那虬髯大汉率先开的口,“你还记得当年叛将陈伯裕吗?”

这句话就好像一个炸雷,把所有人都震了震。那些手无缚鸡之力,成天只知舞文弄墨的书生都吓得瞠目结舌,半响颤抖着问他:“你,你,你要反不成?”

“当年陈伯裕麾下有一个副将,在兵败之际带着上千残部一路藏匿南下,我看为首的那个身手不错,就悄悄带进了京城。”

冉顺卿闻言额上青筋暴现,跳起来指着他大骂:“混小子,你还嫌不够乱,那是要满门抄斩的罪!”

“可现在不反也是死,反也是死,伸头一刀,缩头一刀,难道要坐着等死不成?!”那大汉梗着脖子,一双眼睛瞪得炯炯有神。

冉顺卿被他的气势震慑,说不出反驳的话来,退后几步又倒回了椅子上。

“是,总强过坐以待毙……”那长脸书生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冉顺卿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有气无力,“你们一个个连鸡都没宰过的读书人,还要学人家刀头舔血过活?”

“无论读书人还是武夫,一刀都是要结果的。”

冉顺卿听似没听,一双眼睛看着门外未知的一点。他想不通自己为何会沦落到今天这般田地。他想起当年冯策专权,冉家何等外强中干。他想起冉玉真那天在广霞宫说,蔺出尘将来或许会是敬天门内最红的人。他想起东掌事举荐自己封相,冉家从此烈火烹锦。他想起冉玉真身边那个叫朱云的侍女六神无主地告诉他,蔺出尘不救冉家上下。

生死富贵,大梦一场。

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云雾蜃景,风雨吹散,不留踪迹。

他定了定神,若今日不拿出一个决断,这在场所有人定然不能逃过律法昭昭。

或许这就是天意,或许这就是宿命。

冉顺卿咬了咬牙,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们愿不愿意赌一场?!”

“赌!为什么不赌?”那大汉先接的话,“老子可不想死得那么窝囊!”

那几个读书人看这势头一发不可收,攥紧了拳头,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自从“反”字被说出口的那一瞬,这些人的命运或情愿或不情愿的,已经牢牢捆在了一起。

“但我们只有上千人,如何抵得过十万皇城禁军?”

“我何时说过要取皇城?”那大汉一笑,“太子在我们手上,取玄明宫即可!”

“那……”

“玄明宫中守卫不过一百多人,冉相在其中布了暗桩,借机支开闲杂人等。我们的人化装成巡逻的禁军,到时候杀进宫去!”

“上千人又怎么带进皇宫?”

“借道东宫!”

冉顺卿点点头,神色复杂,“妙计……只是,那残部首领肯不肯听命于我们?”

“这你放心,恐怕全天下都没有比他和那皇帝仇怨更大的人了!”

“他是谁?”

“昔日兵部尚书之子漆夜在流放路上出逃,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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