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
这个世上每个地方极难都做到一致,相比于平南县的水深火热,京都城西一角还是照样繁华热闹。
入了夏的夜晚月亮孤零零地挂着,虽露了半边可却很明亮。
夜晚的樱桃胡同就像是着了一条金丝彩带的美貌女子,让人心之向往,胡同里酒肆乐坊多,吹笙的声音一直持续着。
这零零散散的丝乐附近的住宅难免会听见,平常已习惯的宗亲府里此刻却是一刻都忍受不了。
袁大夫人正坐在堂屋正中间的镂空黄花梨扶手椅上,她面色阴沉,一旁随侍的丫鬟婆子都勾着身子不敢有轻微动作。
她平复了一会,才对着右手边站着的一着灰色对襟夹背的婆子道:“老爷可回府了?”
“已经………回了……一段时间了。”婆子觑了觑她的脸色,还是吞吞吐吐回了。
果然,袁大夫人怒了,她拿过旁边茶几上的青釉色茶杯一下子抛掷在地,杯子落地破碎的声音响起她的声音也响起:“该死的老匹夫,要不是我他哪能有今天,平常我闭只眼就算了,今天出了这样的事他竞也不过问下,你去乐花居通传就说我有急事让他来我这一趟。”
婆子战战惊惊还是说了,“老爷要是回绝了?那奴……怎么……”
袁大夫人与老爷感情不和已经有几十年了,两人平常连表面功夫都不会做的,不然袁大夫人怎么会不称薛大夫人?
可能是怒气发了一次,袁大夫人在丫鬟的服侍下喝了口水才道:“他要是不来,你就说明日里府里就没有花姨娘了。”声音平静且带着笃定。
婆子心里一颤,这夫人手段也是狠啊,小妾说发卖就发卖,但是又不得不承认也只有这样说,好色的老爷才会来。
乐花居也在后院,与袁大夫人居住的容明居倒是不远的。袁大夫人年纪大了,睡觉也不好,所以屋子里点的安神香很是浓烈。
她又惯喜欢喝红茶,每次饭后都要来几杯的。
薛立申掀开宝蓝串珠帘子,浓烈的檀香味扑鼻而来,当即就咳嗽出声,再看到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正饮茶的袁大夫人怒火一下子就涨了,他也不顾及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了,走过去就指着袁大夫人大骂道:“我要休了你这个毒妇!”
都已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大概是情绪起伏太大,说完捂着心口气不顺,长时间混迹在后院面目发虚的样子像是随时都要倒下的,可一屋子的人谁都不敢去扶他。
袁大夫人不怒反笑,“嗬,那你赶紧休了我,我看谁来给你收拾这个烂摊子,我是毒妇?那你又是什么?食毒妇血的臭虫?”
“你…你…你………”这你了半天他嘴里却是说不出来一句整话,怒火上头他才说了要休她,可府里是什么情况他虽不管可也是知道的。再说这府里他虽是当家大老爷可一点实权都没有,他压了压怒气,终是先低头问了,“你找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见他终于上道了,袁大夫人递给旁边丫鬟一个眼色,那丫鬟服侍他在右手边坐下她才道:“你知不知道今天平国公派来的小厮是来说什么?”
“这……个……”见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袁大夫人摆了摆手打断道:“罢了,我也不问你。你可知道今天本是宴请平国公的日子?”
“这事不是你在处理吗!”
袁大夫人被气笑了,她看着坐在自己旁边身材臃肿的丈夫,突然想起自己这些年从期待、不甘、无奈、到现在的认命看淡,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刚起的怒气又下去了,她稳着情绪道:“那你可知道今天为何平国公没来,来的却是他身边的小厮?”
薛立申不甚在意地道:“我那侄子历来就是个性子不定的,他说的话当不得准。”
大概觉得自己说的太过随便,手指搭在扶手上敲了一会又道:“他既然答应你了,还是会来的,改天去递个拜帖不就行了。”心里责怪袁大夫人,就为了这屁大点的事让他来这一趟,这老毒妇的脸哪有花姨娘的好看,想到花姨娘,他眼睛都漂浮了嘴角还挂着点阴笑。
旁边人肚子里装的是什么袁大夫人是一清二楚,她没什么感觉道:“今天过来的小厮说是平国公接了圣旨,要去平南县治蝗灾,因此今天让小厮带了一些礼品来表示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