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贺兰奚也没想着要瞒他。
凭谢大人的手段,该知道的恐怕都已经知道了。
“从贩私盐的商人入手,将案子抛给顺天府,再借口让唐运走一趟,正好接过这个烫手山芋,可谓顺理成章。”谢沂分析的丝毫不差,“而殿下,只是个无关的局外人。”
贺兰奚莞尔:“先生知我。”
谢沂不由得感慨:“殿下的确是长大了。”
至少懂得将自己摘出去,而不是以身犯险。
“只是臣还有一事不解。”
贺兰奚歪着脑袋打趣道:“这世上竟还有谢云归想不明白的事情吗?”
在他心里,谢沂大约是无所不能的人。
可即便尊贵如永明帝,一生中也有不能弥补的遗憾。
尽善尽美,也不过是尽力而为。
“殿下太抬举微臣了。”谢沂非但有所不能,更有不能释然的遗憾,“臣想不明白的是,殿下如何知道东岳六州的盐运有问题?”
贺兰奚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他搓着手指,给自己找了点事做,将不小心洒落一地的栗子壳捡了起来。
“我若是说……我能够未卜先知,你信吗?”
这话带着几分试探的意思,但更多的是忐忑。
又或者,会被当做一个玩笑轻轻揭过。
谢沂不答,上前握住他的手:“这些琐事府上下人自会处理,无需殿下亲自动手。”
“哦。”贺兰奚从善如流地停了下来。
重生的事太过匪夷所思,谢沂说不定会以为他故意隐瞒,不愿坦诚。
谁知谢沂却道:“殿下就这么轻易地说出来,就不怕有心之人利用此事做些什么?”
贺兰奚有些意外,随机笑道:“莫非你会是那个有心之人?”
谢沂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好吧。”贺兰奚认输似的叹了口气,“我根本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我死过一回。”
他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将真相说了出来。
“在一片混沌朦胧中,我窥见了将来。”
在他看见的将来里,永明帝早早死于心滞气胸之症,诸子夺嫡之争尚未翻出风浪,便被谢沂一力平息,从宗室找了个年仅五岁的孩童坐上龙椅。
谢沂目光一震。
因为他清楚知道,贺兰奚说的那些并非胡编乱造,而是切实发生过的事情。
“……殿下实在不必同微臣说这些。”谢沂道,“不论真假,对殿下来说,太过相信他人并不是一件好事。”
贺兰奚拿他的话堵回去:“行宫马场外的营帐里,你可不是这样说的。缘何那时叫我信你,如今却不让信了?”
谢沂松开他,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贺兰奚扬起嘴角,往他面前凑了凑,用食指将谢沂的手又勾了回来。
“是怕我别有图谋吗?谢大人。”
他有何图谋,二人彼此心知肚明。
四只眼睛,两道视线汇聚在一处,于无形中暗暗交锋了一回。
“谢云归,你喜欢男人。”贺兰奚直白道,“是我不好看吗?”
没有几个人能对着瑞王殿下这张脸说出“不好看”的话来,谢沂也一样:“单论相貌姿容,无人能及殿下万一。”
贺兰奚被夸得翘起了不存在的尾巴。
可意料之中的,谢沂接着说了个“但是”。
“但是,这二者并不相干。”
“那就是不喜欢?”贺兰奚难掩失落。
谢沂说不出话来。
小殿下的心思他并非不知道,可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回应,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少年人的感情来得像阵风,直白莽撞,无所顾忌。
可谢沂已经是年近而立的人了。
于理,他和小殿下有君臣之别,也曾有过师徒名分。于情,小殿下是故人之子,姜令秋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若是知道……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喜欢了。”
贺兰奚见他迟迟未有动静,无赖似的替他下了结论,几根手指一齐上阵,改勾为握,一点点向前靠近。
他是想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