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变 - 偕君行 - 向歆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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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变

深秋的天空高远澄澈,天边蜷起大朵大朵橙红的云彩,将整座皇宫镀上一层凄迷的绮丽艳光。

远处突然浮起一条黑黑的细线,如同潮水一般飞快的涌向富丽的皇宫。马蹄声震耳欲聋,腾起阵阵灰尘,将士们冲天的呐喊声几乎冲破牢固的宫门。

“关――宫――门――”本来正在打瞌睡的守门郎将一个激灵,嘶吼一声之后,他手忙脚乱的推着同伴一起回到宫内,大力将宫门抵上。然而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到,就在不远的身后,一支队伍忽然从皇宫深处冲出来,悄无声息的将长剑捅进了他们的胸膛。

“属下幸不辱命,恭迎主公入宫。”领头将领吴昭冷冷觑视一眼这些人的身体,大手一挥,吩咐属下重新打开宫门。

“吴将军辛苦了。”宫门一开,迎面便是泱泱看不到尽头的整齐军队,队伍最前面的骏马上坐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倨傲而冷淡的看着抵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马上的男子名叫桓陵,乃先刘襄王桓宛之子,他相貌英俊,姿态高贵凛然。朝着跪在地上的吴昭虚虚一扶后,突然振臂一挥,他身后的数万军队立刻井然有序的奔向各条宫道。

震耳欲聋的整齐步伐声渐渐分散到各处,桓陵见状,得意地朗笑出声,骏马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朝阳宫。他身后的几个男轻男子也立刻驾马跟上,向着昭阳宫纵马而去。

“主公,属下请命,先行一步往懿云殿。”行至昭阳宫门口,一名紫衣男子越众而出,单膝跪于桓陵面前。

桓陵心有不悦,但面上却微笑道:“宣威侯是要寻令妹吧?这次逼宫令伪帝退位,令妹功不可没,宣威侯不必有后顾之忧,快些去吧!”

“谢主公。”宣威侯谢歆恭恭敬敬施了一礼,这才翻身上马,急速奔向懿云殿。

尽管前朝人声鼎沸,哭闹声混成一片,此刻的懿云殿却是寂静无声,两名小婢收拾好了金银玉器,鬼鬼祟祟看了看无人的门口,这才小心翼翼的缓步移出。然而没等她们走出两步,一柄青铜长剑突然从旁边狠狠刺出,一下贯穿了两人的脖子。

“陛下……”其中一人转过脑袋,惊惧的短叫过后,长剑突然被人从她脖子里猛的拔出,余下的声音被尽数扼断在咽喉里。

面前这满面戾气的男子,正是大家都在苦苦寻找的兴武帝桓缺。

看着面前瞪大眼睛跌倒在地的宫女,桓缺冷冷一笑,声音低沉森冷:“背信弃义叛主者,死!”

他目光冷凝,眉宇之间是浓浓的戾气,沾满血污的身上还在滴滴答答往地上滴血,青铜剑被他握在手里,随意的用手拎着衣角擦了擦,又重新垂在地上。

“谢同君……”他推开紧闭的屋门,嘶哑而阴沉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温柔:“同君……”

唤着唤着,原本满腔的爱意化作仇恨铺天盖地卷来,桓缺想起从前的种种,声音渐渐变了调,甚至带上了一抹嗜血的杀意:“谢同君!谢同君!”

屋里的谢同君早就醒了,她难以置信看着屋里古色古香的长案素纱,金炉玉盏,惊骇的十指紧握,袅袅香风从炉眼中徐徐散出,熏的她头痛欲裂。

听到外面充满恨意的呼唤,她下意识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苦笑一声,她勉力将头上的步摇拔下藏在袖子里,缓缓闭上了双目。

记忆断线处,是她独自一人远行至美国,在一处山道上,正当暴雨倾盆举目无人时,一位开着汽车的女士答应带她到村庄里去,只可惜上车之后屁股还没坐热,突然遇上山体滑坡,两人甚至来不及逃生,便被下滑的泥石流卷进了深不见底的深谷之中。

万事有因皆有果,当年师傅游方天下,愿望就是周游世界各国,可愿望还没实现便不幸罹难。那时她才十七岁,收拾好失去亲人的绝望心情之后,便毅然办了休学,独自背着背包上路。没想到的是,就在刚刚,在她在完成师傅遗愿的旅途中,同他一样,以同一种方式跟这世界告别。

一醒过来便看见那两个小婢在收拾东西,从她们的只言片语中,总算窥得如今的一点状况。

就在今天,皇帝堂兄永陵王桓陵逼宫,宫婢黄门早已经收拾了东西偷偷逃走,如今宫里早已乱成一团。

“谢同君!”一股血腥气突然扑面而来,谢同君忍住呕吐的欲望,尽管心里已经吓的魂飞魄散,但她仍压抑住心底的惧意,紧闭双目,等待着最佳时机拼死一击。

“谢同君!朕自问这些年来待你不薄,你为何伙同宣威侯杀朕肱骨,夺朕江山?”桓缺冷冷的看着她,想到她与人里应外合谋夺他的皇位,只恨不得一剑将她捅死。

听到这样恍似从地狱传来的声音,谢同君又惧又怕,只觉得那手指像冰凉的毒蛇,在享受着折磨猎物的快感。正当她几乎忍不住失声尖叫时,脸上手指的力道骤然加重,桓缺突然狠狠捏住了她的下巴,发出一道低沉哀痛的悲泣:“谢同君!你跟我说,为什么?!当年你因不满谢张两家的婚事而出逃,如今又为什么帮着谢家和张家谋害我?你从张家逃出来,走投无路之时明明救你的是我,可你为什么到如今还对张淮念念不忘?当年是他先抛弃了你!你为何不恨?为什么?”

桓缺的声音越来越大,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他的身子因为仇恨而忍不住剧烈发颤,指甲狠狠嵌进谢同君的皮肤里,鲜红的血滴沿着白皙的脸颊滑落。

一阵剧痛袭来,谢同君只觉得下巴似乎已经被人捏断,冷汗从背后涔涔而出,消磨着她最后一点神智。

掐住她下巴的两根手指遽然收拢,桓缺颤抖的双手渐渐下移,一直移到她的脖子上,他双手青筋毕现,狠狠卡主她的脖子。

血气凛冽间,谢同君似乎感到一股阴风扑面而至,脖子上的剧痛和阴冷的窒息感让她重新清醒过来。缓缓喘了口气,她猛然发力,藏在腕中的步摇狠狠贯出,猛的划过桓缺的脖子。

“谢同君!”桓缺猛然惊呼一声,迅速从榻上弹跳而起,左手抚上自己的脸孔,顾不得脸上喷涌的鲜血,又恨又怒的瞪视着她,颤声道:“你这毒妇!毒妇!你竟然狠心至此!”

谢同君缓缓张开眼睛,这才发现站在她面前的,竟然是一个相当英俊的男子。他年约三十上下,眉目冷峻,精致的脸孔上满是血污,一双上挑的狭长双目寒意逼人,满含狠戾的恨意。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暴戾、狠仄,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让人忍不住全身发寒。

谢同君瑟缩一下,不敢在同他对视,猛地垂下目光,却触到桓缺身上那件玄色冠冕朝服。

“谢同君!你到底有没有心?”见她神色恍惚,桓缺面上怒色更甚。他心里又恨又气,声音里的沉哀压的她几乎透不过气来:“朝中大臣因你是弃妇之身反对你当皇后,朕便想尽办法力排众议,为此朕与刘氏撕破脸皮,废了那贱人的后位,这才惹怒刘典反戈,甚至与桓陵里应外合,逼朕下位!你呢?你做了什么?!你在这件事里头出了几分力?你害了我几分――”

桓缺面色绯红,怒目圆睁,使得那张英俊的面庞看起来狰狞可怖,恍若厉鬼:“他张淮到底有什么好?为了保住他,你竟不惜图谋朕的江山,以帮他将功抵过!你跟朕说!他到底哪里好?朕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说到这里,桓缺突然猛地咳出一口血来,他凄凄一笑,无意识的松开手里的剑,颓然倒退两步坐在地上,衬着惨白面孔上的血迹,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他双目紧闭,好一会儿才缓缓张开,眼底却已经满是一片空茫之色,再说话时,嗓子都已经哑了:“你是不是还恨朕?恨朕纵着刘氏害了你的一双儿女?可朕也是被逼无奈啊……他们也是朕的孩子……是朕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朕也同样心痛!”

“朕贵为九五之尊,却对那妇人曲意逢迎!朕做梦都想杀了她,为我们的孩儿报仇!可你终究还是恨着朕!你不信朕!不!你不是为了孩儿恨着朕!你是为了张淮!你根本就没有心!”他猛然站起,双手紧握成拳,慢慢走到床榻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语转哀声:“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爱着你……同君……若是你当年没从张家逃出来,我也就不会遇见你了,也就不会中了你的魔障……纵然一开始是为了利用你,可我最终还是真心待你的……同君,我马上就要死了,你陪着我,好不好?咱们是夫妻,生同衾,死同穴啊……”

看着他逐渐空茫的目色和张成爪状的五指,谢同君从那种不由自主被他带进去的哀恸中回过神来,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桓缺的眸子癫狂而空洞,狰狞突谲的十指突然猛的掐上她的脖子,狠狠捏了下去。

“唔……额……”谢同君猛地瞪大双眼,疯狂的挣扎着抓他的手,她的双脚胡乱踢着打着,却觉得眼前的东西越来越模糊,唯独剩下那一双阴鸷而绝望狠戾的眸子。

“同君,不要忘了我……不要忘了,你的夫君叫桓缺,不叫张淮……”桓缺狠狠压制住她的脖子,直到她的双手终于无力的垂下。

害怕她没有死透,桓缺过了片刻才终于松开早已僵硬的十指,看着她乌沉的面色和瞪起突出满是血丝的眼睛,郑重的牵起她的左手,带着笑意低喃道:“同君,即便是死,我们也是要死在一处的……这样,来世投胎的时候,你才不会忘了我……”

最后眷恋的看了一眼床上已无生气的女子,桓缺忽然哈哈大笑,猛然捡起地上长剑,决绝凛然的将它抹向脖子。

片刻后,一骑疾行的骏马停在懿云殿前,殿里的血腥味还未散尽,馥郁的宫香仍旧散发着浓郁的香气,看起来一切都和平常一样。

宣威侯谢歆静立门前,过了好久才缓步走入,看着面前静静躺在榻上的妹妹和卧在榻沿的桓缺,谢歆闭了闭眼,长长的叹了口气。

“小君,我们回家吧!”

他声音嘶哑,慢慢的将桓缺的手掰开,用锦被细细擦净了谢同君的手和脸,将她的衣物整理干净,一把将她抱起,这才对着身后的下属吩咐道:“将伪帝尸身交给大司马吧!”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就收藏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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