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策
距离资阳还有半日路程,张偕命令军队停止前行,在一片荒地上安营扎寨,而他则带着曹亮几人在营帐里讨论战术。董云等人不在这里,谢同君自然毫无顾忌,装作为他们添茶端水的样子,赖在张偕身后就不走了。
“此次攻打资阳,不知诸位可有何良策?”张偕扫视下方一眼,笑着开口。
“依我之见,资阳并无重兵,真打起来我们也未必会吃多少亏,所以只要今晚吃饱喝足,明日直接冲上去杀他个屁滚尿流即可!”曹亮“嚯”的站起身,龇牙咧嘴摩拳擦掌。
“偃副将认为呢?”张偕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侧脸看向偃昭。
这人本是徐军副将,在奉永自杀之后甘愿归顺,一直留在张偕身边,因为身份尴尬,曹亮他们对他不亲近,平日里话少的可怜。
“属下无良策。”偃昭拱拱手,面上一派愧疚。
“我……我听参乘的。”杨珍笑的有几分腼腆。
“偕有一策,不知可行否。”张偕从广袖中拿出一道卷轴,放在手上给他们看:“不知偃副将可识得此物?”
“这……这是……”偃昭瞪大眼睛:“这是陛下的圣旨!”
“圣旨?什么圣旨?”曹亮一脸惊异的看着他俩,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参乘怎么会有陛下……徐贼的圣旨?”
“这不是我的,是崔郡监的。”张偕将卷轴收好,笑眯眯道:“既然有圣旨开路,我们只管大大方方被县尉迎进城门即可,又何须以命相搏?”
“参乘果然英明。”偃昭怔了一怔,随即无奈苦笑:“难怪我们败的那般难看。”
曹亮一头雾水,瞪大眼烦躁地看着他们:“你们在说什么哪!净打哑谜欺负老子……欺负我脑子不好使!”
“子注稍安勿躁。”张偕笑了笑,对他道:“你即刻吩咐下去,令军中将士明天下午换上朝廷甲胄,你带着余下新军驻守营地。杨珍,你与偃副将一起,明日随我左右,前往资阳。”
“诺。”偃昭与杨珍齐齐应声。
曹亮却有些不服气,瞪大着眼看着张偕,不可置信的问道:“难道明日就让我在营地里呆着啥也不干?怎么热闹都是你们去凑?”
“子注善武,下次攻打临邛,你当为先锋。”张偕跟他解释。
曹亮这才满意,跟其他两人笑着退下了。
谢同君在一边连连摇头,张偕眉眼带笑,端起一个空茶D递到她面前:“夫人笑什么?”
“笑你欺负老实人。”谢同君为他添了茶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悠悠道:“明明是嫌弃人家,还说的那般好听。”
“我也是无奈。”张偕扶额苦笑:“子注性格冲动,脾气火爆,我怕他明日说漏了嘴,坏了我的事。”
“二哥二嫂,你们已经商量完了吗?”谢同君还没开口,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商量完了,进来吧。”张偕应声。
外面帘子一晃,张l应声而入,她手上捧着一件玄青色甲胄,进来后便将甲胄递给张偕,欲言又止半晌,最终勉强笑了笑,落寞转身而去。
烛光下,那张曾经美丽清秀的脸孔此刻显得有些消瘦,面色苍白似纸,写着说不出的愁绪。
“怎么刚来便急着走?坐下陪我和你嫂嫂说说话罢。”张偕终是不忍心看着妹妹消极至此,将甲胄放在一旁出言挽留。
“我……”张l脸上一喜,转身坐下后又忍不住红了眼眶:“我以为你恼了我,再也不理我了……”
张偕轻叹一声:“你是我妹妹,我怎会恼了你?”
“那……那这么说……”张l脸上一喜。
“l儿。”张偕打断了她的话,浅笑着开口:“无论我怎么想,你皆已下定决心,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纠结我是否真正的接受你的想法?你要知道,有得必有失,世上本不可能有万全之事。”
“二哥……”张l忍了又忍,憋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二哥是永远不会原谅我了吗?”
“你还是不懂。”张偕笑的无奈:“这件事不关乎原不原谅,我在乎的只是你的幸福。再者说,我对这件事的态度,并不代表我们之间的关系会有什么变化,你可知道?太晚了,你回去歇着吧!”
“诺。”张l低低的叹了口气,落寞的转身离开。
谢同君看他们这样,心里也不好受,但现在这件事情已经僵着了,别说张偕不认同,就连她都不认同,所以实在没有什么立场拿张l的幸福说事,让他放开心。
她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发现张偕微微侧头,单手支颐,另一手手有意无意的拨动着茶D,微微出神。
“怎么了?”谢同君拐拐他胳膊。
“我前日遣人扮作普通百姓进资阳打听过,资阳县尉乃是个目光短视、贪生怕死之人,然而他的身边却有个极为精明的从官,而且,他相当信任此人。”
“所以呢?”谢同君不明就里:“你在想怎么对付他?”
张偕侧头看她,一只手伸过来,手指绕上她黑压压的发丝,轻笑道:“不,我在想,他会如何刁难我。”
他自顾自发了会儿呆,忽然放开缠在她头发上的手指,淡淡笑了笑,对外道:“传杨副将过来,我有要事与他相商。”
第二天一早,谢同君换了衣服,扮作随从跟在张偕身后,跟随大军前往资阳。张偕把时间掐的很准,新军到资阳时正是下午,阳光火辣,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只听得到阵阵聒噪的蝉鸣声。
新军一路疾行,到达城门口时,城楼上已经站满了人,个个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朝廷新派郡郡监崔永大人到此,尔等速速开启城门!”大军只停到五十米外,杨珍则独自拿着圣旨驱马前行。
城楼上静默一刻,有人大声道:“原来是崔大人,实在有失远迎。只是郡监此刻当在东阳,为何突然驾临资阳?”
“放肆!大人在此,为何不开城门?”杨珍不理他,只大声呵斥。
“大人息怒。”远远地,只见一个人象征性的长身一揖,恳切道:“实在非我等不敬,而是为大人着想啊!如今盗贼当道,乱军横行,我等实在是担心有人打着大人的旗号,图谋我徐朝江山啊!”
“你是何人?滚下去!让县尉上来答话!”杨珍仍不理他。
“这样真的行?”谢同君心里生疑。
张偕侧躺在华丽的马车上,透过透明的青色细纱,他颊边衔着抹儒雅的浅笑:“为何不行?姿态放的越高,越能坐实我的身份,不是么?”
“本官在此,你说你是朝廷军队,可有何凭证?”城楼上沉默片刻,一道微微发虚的声音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