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明泽
纪伍泽无视赵正的提议,直接把人放到了自己刚刚躺过的床上。他冷着一张脸,看似微微有些不耐烦,但手下的动作却异常轻柔。替鹿鸣玖掖好被角后,他才领着赵正出了卧室。
这个时候已经夜里一点多了,除了他和赵正,李修和吴妈都早已睡下。到了客厅,赵正不怀好意地盯着他,压低声音说:“喂,你该不会打算趁人之危吧?”
“谁把她带来的?”纪伍泽看起来有些不悦。“我说过,这几周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让她过来。”
“得了吧你。”赵正也不怕他,“你想什么,我能不知道?你不就是表白被拒,想跟小鹿保持距离,免得自己越陷越深嘛。不把她叫来,难道看着你发疯,还是再给你打镇定剂?”
“我今晚,怎么了?”
“也没什么。”赵正瞒下了他大跳宅舞还被鹿鸣玖录了视频的事。“你就是想小鹿想得发疯了而已。”
想她想得发疯……
纪伍泽微眯起眼,黑亮的眼睛中流露出令人难以捉摸的神情。他突然有些嫉妒“小伍”。看起来,鹿鸣玖和小伍相处的不错。为了“他”,鹿鸣玖还不怕辛苦地睡在了地上。
如果他一直没有醒,如果赵正也在客厅睡过去了,她难道要在床边趴着睡一整夜么?连个毯子也没盖,如果着凉了怎么办?
想到这,纪伍泽又有些埋怨“小伍”的傻。
“你去休息吧,我有分寸。”
纪伍泽正欲回卧室,赵正突然叫住了他,一脸严肃:“伍泽,你想不想记起以前的事,想不想记起你出车祸前的事?”赵正藏在眼镜下的一双眼目光锐利,直直逼视着他。
俩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纪伍泽漫不经心地笑着回答:“这个问题,四年前就已经有答案了,你难道忘了?”
赵正怎么可能会忘。
四年前,纪伍泽的母亲在车祸中去世,他从未谋面的父亲在来接他的路上,也出意外去世了。他伤好后刚得知自己父母去世的消息,便又昏迷了过去,醒来后几次自杀未果,精神濒临崩溃。
被关一个月后,有一天纪伍泽醒来后突然不再闹自杀,异常安静。经过检查,才发现他是忘了以前的事。而那个周末,也是“小伍”出现的第一个周末。
纪伍泽同父异母的哥哥不愿他记起以前的事精神崩溃;纪伍泽得知自己的母亲已经去世后也不愿记起以前的伤心事。最后,便没人再想着找回他的记忆了。就连四年前的事,在纪家,也成了不可说的禁忌。
痛苦的经历,忘了,有时反而是一种幸福。
赵正一直是负责纪伍泽病情的医生,他看过纪伍泽那段时间疯狂自虐甚至想要自杀的样子,他那个时候没能治好他,一直很内疚很自责,也很怕他记起以前的事后不受控制地做出错事。
可是,现在,事情有了转机。如果以前的经历不只有痛苦,还有很美好的希冀,那纪伍泽如果找回记忆,也许就不会失控了。
“伍泽。”赵正再次叫住了他。“明泽,那个小鹿一直喜欢的人,你想不想知道他是谁?”
纪伍泽一怔,停下了脚步。“你什么意思。”
赵正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明泽,是你之前的名字。小鹿以为四年前已经去世的人,其实是你。”
纪伍泽惊讶地回头。
赵正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骗他。“明,是你母亲的姓。伍泽,我知道你不想记起以前的事。但一味的遗忘,只是逃避。等你记起一切,接受一切,也许你的病就好了。”
纪伍泽微垂下眼,似在思考赵正的建议。他不记得四年前的事,也不知道是怎样的经历,让他一次次想着寻死。但他身上的伤痕一直提醒着他,忘了,是最好的选择。
“唉,你先考虑下吧。”赵正叹了口气,“记忆,也不是你想恢复就能立刻记起来的。我先上楼睡了。”他还没走两步便又折返回来,对纪伍泽厉声道:“你,也去楼上。小鹿和你一起,我不放心。”
“放心。”纪伍泽友好地拍了一下赵正的肩膀。“我不是你,见到‘肉’就忍不住扑上去。”
赵正:“……”
***
鹿鸣玖是在床上醒来的,一睁眼,就看到了一旁的纪伍泽。他撑着上半身,一双眼似笑非笑。见她醒来,嘴角轻扬,微微含笑。
“你醒了。”
鹿鸣玖盯着他的脸,目瞪口呆。她记得自己一直在床下的地毯上坐着,这会儿怎么跑床上来了呢?
她猛地将自己身上的被子扬起,盖住了身旁人的脸。趁对方愣怔的瞬间,她立即下床,鞋都没穿就去开卧室的门。可不管她朝哪边拧门把手,门都打不开。
“喂,别白费力气了,你出不去。”纪伍泽提着拖鞋到她跟前,将鞋子放到了她脚边。“来,先把鞋穿上。”
鹿鸣玖趁他弯腰地时候仔细打量了一下卧室,床上有两床被子,明显之前是她盖了一床,纪伍泽盖了另一床。他们二人都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想必昨晚睡到一起,只是一个意外吧。
“在看什么?”
“没什么。”
“那你刚才跑什么?”
“也没什么。那个,昨晚是小伍让我留下来照看他的,我可能不小心睡着了,就,就……”
纪伍泽看出她的窘迫与懊恼,眼中笑意更浓,忍不住打趣:“就怎样?就跑到我床上去了?我知道你喜欢我,但趁人之危,是不是……”
“你他喵的才趁人之危趁火打劫!”鹿鸣玖生气地打断他,想也不想就狠狠踢了他的小腿一脚。
那一脚正中纪伍泽的小腿骨,疼得他立即跳着后退两步坐到了床上,检查伤势。他只想逗逗她,实在没想到她会恼羞成怒。“鹿鸣玖,如果我被你踢残废了,你是不是需要负责一辈子?”
“负责你个毛球。”鹿鸣玖指了指床上的被子。“我记得昨晚小伍睡觉前床上只有一床被子,现在有了两床。所以我睡着以后,你其实醒过一次,对不对?”
纪伍泽含笑看着她,不急不缓,不慌不忙地回答:“那你想怎么办?难道让我跟你睡一床被子?”
“纪伍泽同学!别告诉我你家只有这一间卧室?我不小心抢了你的床,你就不能去别的房间啊。”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鹿鸣玖自认为自己没占对方什么便宜,渐渐地底气也越来越足。
一直以来,她把纪伍泽当她的上司,很少顶撞他。但这是关乎“名誉”的对决,她不想再被人牵着鼻子走了。以前看在他是病号的份上让了他那么多次,这次,不能任人欺负了。
面对她的指责,纪伍泽反而笑了起来。鹿鸣玖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怀疑他又神经不正常了。今早一开始,他就很不正常,不仅没有对她冷着脸,还对她笑,温柔的笑,甚至是宠溺的笑。
“你没事吧?”
“你希望我出事?”纪伍泽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