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婚事(下)
第八十二章·婚事(下)
他俩说话之时,方九如只在边上笑吟吟的瞧着,待温厌春回身,这才报出名号,又道:“温姑娘的内伤虽然好了,但你奔忙不休,元气未复,可须得将息。”
两人相斗,剑气纵横,却给几枚白针破了招式,温厌春已知这道姑的功力不俗,待听得她竟是大名鼎鼎的白水九针,一惊之下,又觉得理所当然,当即欠身施礼,有心要打听师无恙的近况,碍于谢庸在旁,只向方九如连使眼色。
然而,方九如恍若未觉,还了半礼,说道:“夜已深,这边的动静不小,若将巡山弟子招过来,恐怕会给主人家添麻烦,各自回去罢。”
语毕,她轻甩拂尘,自行向山下走去,温厌春一怔,忽见方九如负手在背,有意无意间指向西侧,凝目瞧去,草叶微晃,碧青的蛇儿从中爬过,重又不见。
钟家堡与笃剑阁破誓结亲,不到两月工夫,消息已然尽人皆知,江湖上有头有脸的角色都在受邀之列,另有一些游侠,无门无派,不请自来,只要他们带了薄礼,遵守规矩,钟家堡也是欢迎的,但因人多事杂,这类生客都被安排在外院。
三更时分,谢庸回到房中,还想着适才与温厌春比剑之事,意犹未尽,心痒难搔,也不想睡了,倒一杯茶,要待入口,忽觉不对劲,猛地掷出杯子,茶水泼洒,竟有白沫,显然给人下了毒,他大怒,拍桌喝道:“哪来的鬼祟?”
烛火应声而灭,一股劲风袭向心口,谢庸不及闪躲,忙使铁板桥仰身,冰冷的匕首从胸前划过,他折腰一扭,屈肘撞向敌人,又听得“咻咻”两声,看不清是甚么暗器,当即踢起桌子,人却向下扑出,抽剑斩向对方的腿脚。
谢庸剑技卓绝,身法迅捷,纵然内力受制,也可杀伤一流好手,怎奈这一番恶斗来得莫名其妙,更是黑灯瞎火,他视物不清,敌人竟无滞碍,在这方寸之间,腾挪飞转,无声无息地欺近,匕首直出,毒蛇吐信似的刺向背心。
一刹那,谢庸不寒而栗,回剑贴腰,拼着自伤也要刺中敌人,对方向后疾退,却听嗤嗤怪响,剑招陡变,如风摆柳,倏地荡至身前,“咔嚓”一声,斫断匕首。
不待谢庸乘势抢攻,黑暗之中,那人的身形一晃一纵,鬼魅般闪至墙角,擡手按住面具,发出沙哑的声音:“这是笃剑阁的招数,你怎会使得?”
笃剑阁立于南海,大婚将至,送亲的车队尚在途中,虽也有人先来帮忙,但为了礼数,他们暂且住在夔城内,谢庸若与之同行,何须隐瞒自己的身份?
谢庸不言,拔足跃起,挥剑便向鬼面人的顶门劈落,对方甚是滑溜,旋身让过,破窗而走,周边的客人都已闻声醒觉,正在附近巡视的钟家堡弟子也被惊动。
鬼面人落地,回眼看谢庸持剑纵出,腾身欲上房顶,忽然给人拽住了手。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翻掌便推,只听对方说道:“跟我走!”
紧迫关头,无暇废话,两人闪入暗角,贴着墙根儿掠过,拐了几个弯,转向花园,以草木掩藏身影,待守卫行过,复又穿出廊道,到得一间小院,推开房门,屋里尚有灯火,照出一袭青衫,女子明艳如花,脸色却不好看。
“把面具摘了。”温厌春松开手,坐在椅上,强自忍耐火气,一条小青蛇被关在镂空的木匣中,逃脱不得,可怜兮兮,只向鬼面人吐信子,奋力扭动身躯。
见状,鬼面人心知狡辩无用,关上房门,卸去乔装,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
师无恙看着木匣,苦笑道:“你有火就冲我来,拿它撒什么气?”
灯火之下,他的脸色仍然苍白,温厌春只觉心口闷堵,咬牙道:“我便想跟你算账,也得先找到你,碎玉山一别,躲了快两个月啦,此时又在闹甚么?”
“闹?”师无恙喃念两遍,笑容忽敛,“原来你不过是担心他来着。”
温厌春给他说得一愣,旋即怒气上冲,道:“今夜之前,我跟谢庸素无交往,担心他作甚?反倒是你,既与方道长一起来的,又已看见了我,怎不现身?”
若非她逮住小青,还不知师无恙也在场,思量了一番,摸去外院,赶上谢庸的房中传出异动,又见鬼面人纵到窗外,想也不想,一把将他拽走。
一念及此,温厌春火冒三丈,可她深知师无恙的脾性,看似端方,心思却比九连环更难分解,当真要碰硬时,一股脑儿的摔了才好,偏偏舍不得。
见她没发作,师无恙心头一松,无论如何,在那烦难之际,温厌春明知是他先动的手,仍是挺身袒护,孰轻孰重,不言而喻,岂仅情义而已?
“此人有些蹊跷。”他语转和缓,说了谢庸在危急时所使的剑招,温厌春凝神一听,也觉得不妥,只是今夜之后,不论对方作何计较,已经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