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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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不记得自己是谁,他从记事开始,就被人当作杀手培养。
还只有七八岁,把他捡回去的人替他取名“隐”,给他穿上缎素衣袍穿暖,给他山珍海味吃饱。这里所有的人都称呼他为舵主。
舵主将他叫去书房,隐进屋,就是扑面而来的银针飞雨,小小年纪的隐不懂,那些银针将他伤得血溅当场。
舵主问:“你对本舵可有异心?”男人将隐扶起来,替他拔针。
等隐喘息完毕,手里就多了颗药。
舵主说:“吃下去,从今往后,你便是本舵主要培养的左膀右臂之一。”
隐想活下去,没有眼前这个男人,他也不会活到今天。
吃下慢性・毒・药的第二日,隐被人带到一间大屋子内,那里面和他一样,有一个人,被悬着脖子的青年,全身赤条,面容狰狞,在黑暗下关押多时,已经没有神志。
将隐送来的人,用到划伤隐的手心,血液直冲青年的鼻息,接着一声嘶吼,向隐跑过来,奈何铁绳不够长,就被绳子勒住。
青年猩红的眼睛直直盯着,它突然大吼一声,小小年纪的隐被吓的坐在地上,那时,是隐第一次见到喝血的人。眼前的青年要喝他的血。
外头的人关上门,说:“舵主吩咐了,杀掉里面的人,你就能出来了。”
之后不管隐如何拍门,都无人应答。
他只是个孩子,都是天下爹娘的骨肉,可是他没有,他只一个以杀人为乐的舵主。
那青年闻着隐的血,兴奋不已,向他扑过去,隐一路连滚带爬躲闪,脸上也被青年的指甲抓伤,青年将小小的隐抛出去,地上留下红色的血痕。
隐不知道杀人的滋味,他被关了很久,他明白,为了活下去,只能杀掉这个青年。只有杀掉他,自己才能出去。
四天之后,隐出来了。
见到舵主的第一眼,就听他说:“太慢了,不行。”
舵主命人将受伤的隐带下去医治,病好的当日,隐又回到那样的地下室,每次都是不同的试炼,磨得隐的心智越来越硬。
这种试炼,让隐长到十三岁,舵主便时不时将他丢进仇人的地盘任人追杀。
每一次,隐都带着满身血回来,从第一次带着自己的血,到最后一次带着敌人的血回归。
隐很努力汇报舵主的栽培,没有舵主,就没有他的今天。
可惜,这次落入魔教手中,却是因为舵主唯一的女儿。
在邪权大陆之上,除了吕奇宫、俜镜宗、焦魇魔教之外,还有的便是剑邢门――一个是江湖之上最大的情报网,一个是修炼最佳的灵峰宗门,一个是腥风血雨的魔教,一个是和俜镜宗不相上下的修炼门派;不同的是,吕奇宫、俜镜宗和朝廷有关联。
舵主的女儿偏偏爱上了俜镜宗的人,私做嫁衣不说,还联合俜镜宗的人上演了一出戏,将自己的亲身父亲葬送他人之手。
那个时候,隐还不知道始作俑者便是舵主心心念念的女儿,他赶到事发现场去救舵主,便看到被分尸的舵主,他的头颅被砍下来挂在墙头,昭示天下,面容上却没有愤怒,取而代之的是了然的笑靥。那笑容,令隐心惊,仿若视死如归的坦荡。
这不该是剑邢门舵主该有的表情!
隐赶回宗门之时,便被重重包围,他看到和俜镜宗站在一块儿的女子,正是舵主的女儿。他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个局!
俜镜宗的人没有杀他,而是将他卖给了魔教。
隐自认自己没有什么价值,除了杀人的本事。
可隐万万没想到,律倾找来他,竟是为了报复他人。
借刀杀人,要杀的却不是他所见之人,否则不会放走代褚。
再之后,隐遇上了肖孺,一个傻乎乎懒惰的少年。
隐很好奇为何在律倾这样杀人狂魔的手里会有这样一个干净的存在。肖孺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律倾是多么可怕的人,不知道自己是在一个多么危险的地方。
隐说:“若我能救得你出去,你可愿随我离开?”
肖孺平静的眼底微微荡漾着,他停下手里磨着药的动作,看向隐。
明明有离开的机会,但他不想离开,就如同当初律倾所言,自己熬不过去,因为他在乎的人都没有来救他。他可以等,只是不清楚还能等多久。
肖孺说:“我要等的人还没有来。”
隐:“等谁?”
肖孺:“陵祁和玄宥。”
隐听着这两个名字从少年口中说出,已然不再将肖孺看得简单。陵祁,陵祁,难怪律倾会将他抓来,难怪律倾手里会有个纯粹的少年,原来都和陵祁有关。若不是舵主之女爱上陵祁,怎么会害死舵主,自己又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
肖孺没等到隐的回复,继续低头去磨药,突觉头顶一阵寒风擦过,很快消散,抬头看到隐盯着自己。
肖孺不会知道,就在刚刚,他差点踏入地狱。
隐及时收回手,没有一掌拍死肖孺。他不能冲动,少年该是无辜的。他说:“陵祁,是俜镜宗之人。”
肖孺放下手里的罐子看着隐,明明平淡的面容,却让隐读出了希冀。
该是如何,才会让这么多人为你动心,陵祁?!隐想杀了陵祁。他想到什么,说:“哼,你等不到他来。他如今是温香软玉在怀,哪里还会记得你。”
是啊,肖孺忘了,陵祁正是因为娶妻之事,才让玄宥将他带离,玄宥还因此重伤。
肖孺面无表情,指尖颤抖,他说:“知道,玄宥说过。”
人永远无法记住别人对他的好,活着不知感恩,只记得别人施加的痛,而肖孺却只记得别人对他的好,所以谁也无法体会他的痛,因为记得好,心心念着好,所以给予最大的信任、等待,却被人告知一切终止。这种痛,让肖孺更加不知如何表达,他不会哭也不会闹,一个人静静的,好像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所有他在乎的都离他而去。
一个是俜镜宗掌门之徒,一个是玄国皇子,隐对肖孺的故事来了兴致,他说:“箬竹?”这是他第一次喊出肖孺失忆后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