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府北厢
那边勤劳勇敢的仆人们已经手脚麻利地把房间收拾好了,来请霏霜入住。
“北厢东边数起第四间,雪寒。倒与姑娘名字很是相配啊。”钟诚边领着她走边介绍道。
霏霜停下脚步,对钟寂道:“住别的可好?你搬来搬去的不方便。”
“姐姐还没住呢,怎么觉得房间不好了。何况我都搬出来了,再搬回去岂不更麻烦?”
霏霜只好“嗯”了一声,不作言语。
北厢诸房共分六间,有东至西以先祖钟繇的六帖依次命名为“丙舍”、“还示”、“常患”、“雪寒”、“白骑”和“长风”。其中第一间和第三间名字终嫌晦气,始终无人去住。钟骏挑了最内最大的还示后,余下的便都是钟寂任意支配的了。
霏霜那间房不大,打点得却是精致,青竹窗,淡紫幔,丝丝流苏垂绦,幽幽芷兰芬芳。古雅的梳妆台上铜镜倒扣,实忍不住让人过去拿起来一览容颜。台旁厚重的书架上堆满古籍,走近看时大多是钟家的笔法精要。
她看着看着眼睛有点红,良久无言,终于开口问道:“你平日就住这?这梳妆台一直在这么?你要它做什么?”
“丢了多可惜。日后我要成了家,还可以接着用呢。”
老诚叔忍不住笑出了声,赶紧装作咳嗽蒙混过去。
霏霜不与他多言:“我累了,歇息了。”又叮嘱他:“我托你办的事还请早些办好。”
钟寂眉头一挑:“姐姐放心!就这几天。”
钟寂招待得极好,时常都是亲自伺候她。有好几次霏霜方睡醒,他便已经守在门口等着问她喜欢吃些什么,有没有什么想做的,弄得久了竟生出种自己才是钟家主人的错觉。
然而就在一件事上钟寂好像没怎么上心,那就是安排她出逃的事情。钟府纵然盛情,霏霜却是不愿久留,催促他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钟寂抿了口茶:“快了快了,我每天派一辆马车从府里出去,他们便要派一两个人跟上。结果必然是误跟。久而久之,他们警惕松了,你自然就能出去了。”
“那还要多久?”
钟寂放下茶杯,有些失落:“姐姐就这么不喜欢我家吗?”
人家招待得这么好,总不能那么直白,于是霏霜只好说:“并非这样,你对我好,我很感激。”
“那就多留几天,再教我写写字。”钟寂精神又上来,缠着霏霜要她陪着练字。
说起来自己来这么几天,钟寂的笔法有了明显的进步,多少让她也有些成就感。
两人正铺纸研墨,老诚叔过来禀报:“卫府的两位公子下拜帖来了。”
钟寂头也不抬:“说我不在。”
“可是他们说刚刚看到少爷进来的呀。”
钟寂有些恼怒:“好家伙,卫家的果然没个好人!”
这态度与前几日和小虎亲密无间的样子极是不同,霏霜只道他是为了护着自己遭了什么暗算,关心道:“你可是与他们起什么冲突了?”
钟寂的神情缓和下来:“没有没有,我很有分寸的。你就说我刚刚从后门出去了便是。”
钟诚觉着不甚妥当,劝道:“少爷,卫家与王将军家好歹关系密切,你最好……”
钟寂不耐烦地说:“老诚叔,我练字呢,别打扰我。”
老诚叔唯唯诺诺地退下,帮着打发人去了。
钟寂只是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写字。他的心性极好,笔下出来的成字仍如从前,竟不受一丝一毫的干扰。
可是老诚叔又敲门进来:“少爷,他们两个说等你回来。”
“那就让他们等着呗。”
“可是老奴已经让他们在客厅里候着了。”
钟寂放下笔,生气地道:“老诚叔,你是要翻身做主人了是不?”
“哎哟不敢不敢。”老诚叔惶恐地跪下:“是两名公子长得实在俊俏,光是城里围观的人就把门口堵得水泄不通。若是不把人引进来,这些人势必觉得我们两家不和。久而久之,恐为别有心机之人趁虚而入啊。”
朝廷软弱,地方强势,可这种强势非得由地方世家大族与握有兵权的大将联手方能奏效。钟府与将军府纵有万般不合,总不可撕破脸皮。
钟寂深知其中道理,只好道:“那你伺候着,差不多了打发他们回去。”
“他们说,见不着少爷见霏霜姑娘也可以的。”
霏霜苦笑,这两人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钟寂更生气了:“不行。你说霜姐姐也不在,和我出去了。”
“那他们说若等不着少爷或是姑娘,便要一直等到回来为止。”
钟寂简直要拍桌子了“岂有此理,这是我家还是他们家!”
老诚叔苦口婆心地劝道:“少爷,大局为重,大局为重啊。”
他可不似一般仆人,说来比起钟骏老爷还得虚长几岁,自小便是老爷的伴读,因此很受器重,这次钟骏离府让儿子多听诚叔的意见更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在老诚叔看来,就算少爷再这么喜欢个女人,也比不上与将军府的关系要紧,是以卫家一来他就笃定了少爷非见不可。
钟寂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放下笔来对霏霜道:“那姐姐在这里歇着,我去见见他们。”
这是明摆着不愿霏霜出去相见了。
霏霜从他,便独自在房里看书。
钟寂去了好久,日头从正头顶落到了山的一侧,地上的影子也拖得老长,他可算回来了。
看这样子面上有些不快,不过见着霏霜又是眉开眼笑的样子:“姐姐饿了么?我们用膳吧。”
霏霜问他:“他们为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