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
“真的?”流商微微抬起眼,像是有些不敢相信。
拂光擦着他乌黑的头发,动作很是轻柔,像是在做什么顶要紧的事情一般,神情无比的专注:“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拂光还小的时候,昆仑曾有一棵桃树,本来依着山上的气候,并养不活桃树的,但是不知为何,它就是留了下来,还长的枝繁叶茂的,只是开花晚些,到了四月中旬才会在枝头绽出颜色,一样的明丽灼人。
那时候拂光还有一位师姐,温柔又漂亮,法术也很高强,是当时门中风头最劲的弟子。
师姐满十七岁的时候下山历练,三个月后跪在了寻隐真人门前,请求师尊将她逐出师门,她要同一个凡人结亲,再不踏入仙门半步,寻隐真人当时只是问了她一句:想好了吗?
师姐清冷眸子中的神色无比的坚定:弟子想好了,此去无论结果如何,绝不后悔。
他师尊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叮嘱了几句便放她离山。
师姐对他很好,小拂光很舍不得她,于是跑去问为什么师尊要放师姐下山,那时候寻隐真人正牵着他从桃花树下过,四月的春风拂面,师尊带着他站在那里,声音遥远又温柔。
师尊说,我们所以修仙,从来不是为了绝情弃爱,道法自然,万般缘法皆由它去,生灭由它,聚散由它,缘起缘灭都由它,遇得见是道,遇不见也是道,所以如果真的遇到了那个钟情之人,去喜欢便是,尽人事而听天命,没什么好忧怖惊惧的。
后来师尊仙逝,那棵桃树也随之枯萎而死,拂光用了很多办法都没能救回,后来甚至不惜用自己的灵力去浇灌,可那棵桃树还是随着师尊去了,如今想来,师尊说道法自然,他这些日子以来的做法,竟是有些不悟了。
拂光的视线向下,正好透过微敞的领口看到了流商胸口的浅色印记,他伸手从上面轻轻划过,很小心的,生怕弄疼了他。
“这是怎么回事?”
流商胸口上那道狭长的疤,衬着他莹润如玉的皮肤很是突兀,方才给他洗澡的时候便看见了,但那时他还没有消气,担心自己一出口就心软的不能继续收拾人,于是便忍住了没有问。
其实流商也觉得好笑,为什么人人都喜欢提醒他这道疤,对他而言,那真的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他睡了三百年,之后八万年的时间在枕梧宫中消磨而去,时间如同离恨海冲刷山崖下的岩石,时间过去,曾经的求不得和舍不得一样都没有剩下。
从前种种,就和那道疤痕一样,一直都在,但早已经不痛了。
于是他大咧咧的摆手“没什么,我是妖嘛,和人打架抢地盘是经常的事,受伤也在所难免,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我还没有遇见你。”
拂光眉头一皱,就知道他这样在外面是要吃亏的,于是叮嘱道:“以后不要和人打架了,抢那么多地盘做什么,你还想做妖王不成?”
“不抢地盘怎么办,我没有地方住啊。”
拂光知道他还是因为自己要他离开的话有些过不去,于是揉了揉他的头,温声道:“有师尊在,你就有家。”
流商轻轻弯起嘴角,觉得无比的满足,拂光却追问道:“还疼不疼?”
“早就不疼了。”
他一挑眉“师尊心疼我?”
“嗯。”
流商于是笑了,笑得很是灿烂,小孩子般柔软无害,低低的说了一句:“幸好,你肯喜欢我。”
拂光没有听清“什么?”
“没什么。”
二人第二天休整游玩了一番,之后便启程离开,御剑而行,很快便回到了昆仑,由于拂光早一步用传音符告知了自己将要回来的消息,所以他们刚到了大殿之前,便有很多人前来迎接。
景明带着几位弟子站在广场上,远看去一片青青白白,很是养眼,流商微微眯了眯眼,明明较他第一次上山,这里连根草都没有变,但他就是莫名觉得顺眼许多。
致雅堂中,拂光吩咐景明将取来的佩剑分发给诸弟子,弟子们齐声向师尊道了谢,个个都很是欢喜,唯有景明还记得问了一句师尊和师弟此行是否顺利,拂光道:“一切都好。”又随口问了门中诸事,见景明将一切打理的妥妥当当,顿觉欣慰,觉得还是大徒弟懂事,不枉他教他最久。
这时一旁的流商打了个哈欠,拂光偏头问他“累了?”
他点点头。
“累了就回去休息。”
流商懒懒的扯扯他袖角:“一起回去吧。”
拂光唇边笑意温和“好。”
由于身份的转变,拂光对他的课业要求松了很多,他愿意练剑就指点他几下,不愿意就放任他躲在房中睡大觉。
这天也是一样,流商一觉醒来,已经快到了午时,拂光是大忙人,此时当然不在房中,不是在和几个长老商量事情,就是在指导弟子练功。
他对着头上的帷帐眨眨眼,有些无聊。
他其实最恨无聊,但偏偏活的久了,就总是无聊。
以前无聊的时候他喜欢折磨那些小神仙,如今无聊的时候,他喜欢想着拂光。
他骗拂光自己是妖,但还没说自己是只什么妖。
那是只什么妖好呢?
狼吧,威风凛凛的,迅疾如电,很配他的气质。
他在心中勾勒着狼的形貌,打算变一个出来看看。
尖耳朵,尖嘴巴,唔,变只雪狼吧,那样好看些。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拂光的声音,他于是迅速的变化好,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一步,两步,三步,房间的门被推开,一个娇俏的女声响起“师兄,你房间里怎么有只狐狸?”
原来是方杜若。
等等,狐,狐狸?狐狸!
眼看着方杜若就要上得前来,手里握着剑柄还打算戳上一戳:“不会是只妖吧。”
拂光先她一步把小狐狸抱紧在怀里“这是我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