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T市城郊,一个老旧小区里,傅雪琴打开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防盗门。
屋里的景象倒是不出项寅冬所料――年久失修的地板、斑驳发黄的墙面、折叠沙发、二手家电,无一不诉说着这个家庭的经济状况。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相框看了一眼,照片中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也曾有过幸福时光。
只是如今,怎么看,都和幸福俩字扯不上关系。
傅雪琴给他收拾好床铺,就开始张罗起了晚饭。
项寅冬留在房间里,随意翻看。
这位魏先生和他同年,人生却是另一个极端。
抽屉里只找得到初中毕业证书,更多的,则是盗版光碟和乱七八糟的成人杂志。
发黄的日记本里一片空白,偶尔夹杂着几页“悔过书”,记载着他逃课、打架、欺负低年级同学的彪悍青春。
两人唯一的相似之处,恐怕就是拜这副皮囊所赐,从小到大堆成山的情书了……
夜色渐渐深沉,雨后的空气潮湿清爽。
门外传来的阵阵饭菜香气,仿佛在提醒项寅冬,眼前一切的真实性。
他静静躺在床上,盯着斑驳的天花板发呆。
过去二十七年的生活,如走马灯般闪现眼前,真真成了南柯一梦。
直到这一刻,他才开始正视自己的死亡。
承认那个叫项寅冬的自己,已经被永远埋葬在了阿尔卑斯山脉中……
是谁呢?
谁那么希望他消失?
那些他曾经信任的人们,谁在悲伤,谁又在狂欢?
项寅冬猛然从床上坐起来,拿出手机,开始查阅网上的财经新闻。
值得庆幸的是,他既没“重生”在什么平行空间,也没“重生”在什么穷乡僻壤。
魏天寒生活的地方,不过是离帝都一步之遥的T市。
所以,这个世界,依旧以他熟悉的方式运转着。
过去两周,网上出现了不少关于他行踪的传闻。
有说他在国外遭遇绑架的,也有说他登山失联的,更有说他车祸身亡的……
真相究竟如何,没人能说清楚,但正海国际股价应声暴跌,却是不争的事实。
虽然公司高层随后进行了澄清,可他本人一直未现身,各种传闻仍旧充斥着市场。
正值人心惶惶之际,竟有内部人士向媒体透露,公司有意终止由他主导的鸿威电子收购案。
并暗指他行事刚愎自用,从不把中小股东的利益放在眼里。
董事局内部分歧严重,早已处在崩溃的边缘。
此消息一出,动荡中的正海国际股价连续跌停。
两天后,公司终于发出公告,称有重大事项待公布,为保障股民利益,即日起,股票将连续停牌。
市场纷纷猜测,项老爷子已经回公司坐镇,启动了一系列应急措施。
但效果究竟如何,却是不得而知。
项寅冬揉了揉突突跳痛的太阳穴,把手机重重丢在了床头柜上。
车祸、绑架、股票暴跌、董事内讧……
屏幕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文字,渐渐暗淡模糊,消失在他幽暗的眼底。
第二天一早,阳光透过棉布窗帘,洒在洗得发白的床单上,映出一室明亮。
项寅冬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服,靠在床头上翻阅杂志。
除了偶尔还有些头疼,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好了很多。
先前吃早饭时,他向傅雪琴借了点钱,对方甚至没问原因,就把兜里仅有的五百块都给了他。
这虽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但对于傅雪琴的做法,他却并不怎么认可。
常言道,慈母多败儿。
魏天寒从小到大的劣迹斑斑,估计和这位母亲的溺爱不无关系。
好在,他已经不是过去的魏天寒,这雪中送炭的五百块,来日自会加倍偿还。
听到客厅里传来关门声,他放下手中的杂志,揣着那五百块钱出了门。
开往帝都的出租车上,阳光透过灰蒙蒙的玻璃,勾勒出一张轮廓分明的侧脸,风从半开的窗户外灌进来,呼呼作响。
项寅冬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拿出手机,摁下一串滚瓜烂熟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好半天,始终没人接听,最后只传来一个熟悉的机械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他不禁皱了皱眉,这已经是他今天打给左桐的第三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