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来了
这一天学校放月假,有整整两天半的假期。
头半天周五下午,夏姚就留在家里收拾行李,晚上和他爸往新家运了不少。
第二天上午爷俩打扫了新家的屋子,擦了玻璃和家具,又跑水电,燃气公司把该接通的都接通了,下午就等着家具城的来送新家具。
夏振发这两年对着儿子愈发舍得花,给夏姚买了新的写字台,新床垫不说,连被褥都是新买的,不叫他盖从前的旧被子。
“搬新家就得有新气象,这点钱爸还给你掏得起。”
下午的时候,家具城的新东西刚送到屋,夏振发接了个电话,嗯嗯啊啊应了几声,回头摁下手机就跟夏姚说,
“姚姚,那啥.....爸,爸有事先走了,反正大件都归置好了,剩下的你自己收拾收拾?”
夏姚听见电话里隐约传出女人的哭闹声了,小脸上带出了点不高兴,点点也没说什么。
“还是我儿子懂事。”夏振发急着走,敷衍的夸了一句,又从钱夹子里抽出好些张票子,
“一会儿打车去商场买几样锅碗瓢盆,零碎的小东西你自己看着买,钱不够爸下次再给你,零食小吃愿意买啥就买啥,晚上自己上门口下馆子去,想吃啥吃啥啊。”
然后,就拍拍屁股上的土,火急火燎走了。
夏姚听着关门声,收起钱,自己拿抹布继续擦新家具上的灰,心里那点搬新家的兴奋都淡下来了。
他宁愿跟他爸在家里一起吃泡面,也不愿意自己下馆子。
可这种事上,他爸选的从来都是别人,从前是刘玉梅,现在又不知道是哪个姨,夏姚自己都习惯了。
习惯了,心里也难受。
这房子空落落的,大到煮面锅,烧水壶,小到晾衣架,香皂盒都没有,夏姚去超市捡着紧要的买了几样,又拎回来一箱方便面,几袋速冻饺子和混沌,还买了不少饮料冰激凌啥的。
反正他爸叫他想吃啥吃啥,他心里憋闷着,就可劲儿花他爸的钱。
晚饭是从市场随便买了碗板面凑合了,夏姚也没有下馆子的心情,一个人在饭馆吃饭显得怪极了。
搬了一天家,晚上在新卫生间洗了个热水澡,就累得再睁不开眼了。
睡在新的床垫上,盖着新被子。再不用怕被人发现,光明正大地搂着心爱的玩具熊大壮,夏姚在睡梦中却并不怎么安稳。
爸,爸!!!
梦中,他又变成了七八岁的时候,眼看着他爸又拉了别的女的走了,头也不回的。
周围一片雾气,他站在原地,不知道往哪儿走,只能使劲的大声叫他爸,他爸却听不见一样,一直一直往前走,逐渐消失在雾里。
反倒那女的不时的回头冲他笑,一会儿变成刘玉梅的模样,一会儿又是另一个陌生的模样。
可那笑脸都是一样的,不怀好意,眼镜瞪着,眼神又毒又阴冷,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
你爸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个小兔崽子。
你爸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这句话像是巫婆吐出来的带毒的魔咒,接下来就是要掐他,不给他饭吃。
吓得梦中小小的夏姚更是哭着喊着拼命叫他爸快回来,周围的雾气朝他身上蔓延过来,冷得骨头都疼。
“爸爸,你别走,我害怕......”他呢喃着。
晚上十一点,市里金夜夜总会还正是热闹的时候。
徐涛的几个朋友搂着包房的公主正唱的嗨,其中一个喝大了,拿着麦在前面嗷嗷吼着唱《甜蜜蜜》,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坐着的都起哄让他下来,有几个掷骰子拼酒,喝的脸红头大。有个把人轰下去,自己搂着小姐就上去唱了,手还搂着人家上上下下不老实。
这要不说,谁知道唱歌的老男人除了当小姐的老相好,还兼职本市的“人民卫士”,平时制服笔挺,道貌岸然的。
男人的吵吵声,女人的娇嗔笑闹声充斥着整个包间,很是热闹。
徐涛身边也陪着个穿亮片短款小礼服的公主,乖巧的在一旁给他倒酒,点烟,没敢往身上靠。
金夜的公主们都知道,徐老板不好她们这口,最厌烦没眼色往身边粘的。
结果这样的人在小姐圈里反倒还成了出来玩,难得让人觉得靠得住的男人,不少人惦记着。
给徐涛倒酒的小公主脸上小的柔情蜜意,心里趁机开小差想:要是能跟徐老板,叫我成天在家洗衣做饭我也愿意啊。
不过她偷偷惦记的徐老板,现在心里正烦闷着呢。
一个多月了,他强逼着自己离金港小区远远的,也离那个让他总是忍不住回想的少年远远的。
稀罕,对夏姚他是真稀罕,可不能因为自己的稀罕就害了人家。
反正那天他也跟人说了好些话,还偷着摸了人家肩膀好几下,手瘾也过了,该知足了。
“涛子,你不唱一个?”
被大伙轰下来的“甜蜜蜜”一屁股坐在徐涛旁边,端起酒杯咕咚两口润润嗓子,一身的酒气。
“唱什么,没意思。”
徐涛舒舒服服仰靠在沙发上,抽了口烟,吐烟圈,就觉得吐出的烟圈里有个小人,氤氤氲氲的看不清楚。
徐涛饭桌上已经实实在在喝了圈酒,又陪着这群大爷夜总会喝了一圈,也大了。他就晕晕乎乎伸手去抓烟圈里的小人,手上的烟没夹住,掉在衣服上给他衬衣上燎了个窟窿。
他也不再乎,一心一意去抓空中飘着的小人,眼看抓住了,他高兴的一咧嘴,合手。
可抓在手心啦!
小心翼翼把手心挪在眼前,张开手指头,那小人呢?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