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看破生死的超然 - 王阳明:如何找回你强大的内心 - 王建军 - 其他小说 - 30读书

第十四章看破生死的超然

<div>生死是人生一大问题。季路有生死之问,孔子有“未知生焉知死”之答;庄子有齐生死之说,老子有长生久视之求;佛家有生死轮回之论……各家之说见仁见智,莫衷一是。在王阳明看来,人生中,一切声利嗜好都可以看破,但生死却不易看破,如果人们能看破生死,不以生喜,不以死悲,那就没有生死的忧患了。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对生命的执着

问《志士仁人》章。

先生曰:“只为世上人都把生身命子看得太重,不问当死不当死,定要宛转委曲保全,以此把天理却丢去了,忍心害理,何者不为。若违了天理,便与禽兽无异,便偷生在世上百千年,也不过做了千百年的禽兽。学者要于此等处看得明白;比干、龙逢,只为他看得分明,所以能成就得他的人。”

生死是人生最根本的大问题,所以哲学家常常会思索死亡的问题。所谓“千古艰难唯一死”,如果能够看透这一点,人生还会有什么困难呢?其实,对死亡的恐惧,来自对死亡的无知和对生存的执着。既然死后的世界是不可知的,那就意味着任何人都不能确定活着和死亡哪一个更快乐、更自在,那么为什么人们不能对死亡进行一个乐观的猜测呢?

人总是习惯性地把死亡想象成失去、虚无、黑暗、痛苦,所以在人的心里,死亡成了绝望的代名词。我们心甘情愿被自己的想象所欺骗,因而生出了种种恐惧,又让这种种恐惧占据了内心,影响了活着的心情。六祖慧能禅师弥留之际所说的“你们不用伤心难过,我另有去处”。犹在耳边,发人深省。没人知道死后的人是否快乐,说不定在“另有去处”之地反而活得更自由舒服。

关于生死苦乐的问题,庄子有一则有趣的故事:

庄子到楚国去,途中见到一个骷髅,枯骨凸露,呈现出原形。

庄子用马鞭从侧旁敲了敲,问道:“先生是贪求生命、失去真理,因而成了

这样呢?抑或你遇上了亡国的大事,遭受到刀斧的砍杀,因而成了这样呢?抑或有了不好的行为,担心给父母、妻子儿女留下耻辱,羞愧而死成了这样呢?抑或你遭受寒冷与饥饿的灾祸而成了这样呢?抑或你享尽天年而死去成了这样呢?”庄子说罢,拿过骷髅,用作枕头而睡去。

到了半夜,骷髅给庄子托梦说:“你先前谈话的情况真像一个善于辩论的人。听你所说的那些话,全属于活人的拘累,人死了就没有上述的忧患了。你愿意听听人死后的有关情况和道理吗?”

庄子说:“好。”

骷髅说:“人一旦死了,在上没有国君的统治,在下没有官吏的管辖,也没有四季的操劳,从容安逸地把天地的长久看作是时令的流逝,即使南面为王的快乐,也不可能超过。”

庄子不相信,说:“我让主管生命的神来恢复你的形体,让你重新长出骨肉肌肤,回到你的父母、妻子儿女、左右邻里、朋友故交中去,你希望这样吗?”

骷髅皱眉蹙额,深感忧虑地说:“我怎么能抛弃南面称王的快乐而再次经历人世的劳苦呢?”

人们如此惧怕死亡,但是没有人知道,人在死亡以后是否也会一样畏惧着生存,想方设法地避免“出生”在这个“活着”的世界。人的恐惧是源于对那些神秘事物的惧怕,越是不了解死亡,恐惧感就越强。

古希腊哲学家伊壁鸠鲁认为:“一切善恶凶吉都在人的感觉之中,而死亡不过是感觉的丧失。所以,死亡事实上与我们的感觉无关,因而无须恐惧死亡。因为在人活着的时候,死亡还没有真正到来,而一旦死亡降临时,我们又感觉不到死亡了。”确实如此,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只是我们对生存的执着。王阳明劝诫人们不要把生命看得很重,以免迷失自己,也是这个道理。

生命不在于长短,在于活得有意义

今使之“夭寿不贰”,是犹以夭寿贰其心者也。犹以夭寿贰其心,是其为善之心犹未能一也,存之尚有所未可,而何尽之可云乎?今且使之不以夭寿贰其为善之心,若曰死生夭寿皆有定命,吾但一心于为善,修吾之身以俟天命而已,是其平日尚未知有天命也。事天虽与天为二,然已真知天命之所在,但惟恭敬奉承之而已耳。

在王阳明看来,现今要求人不论长寿还是短命始终如一,是由于还有人因为寿命有长有短而心生杂念。因为寿命有长短之分而三心二意,这说明他为善的心还不能始终如一,不能存养自己的良知,更谈不上致良知。人们不应因寿命长短而改变为善之心,也就是说,生死夭寿都有定数,我们只需一心向善,修养我们的身心来等待天命的安排,这主要是因为人们还不知道天命。事天虽然尚未与天合而为一,但已经知道恭恭敬敬地去承受天命了。需要注意的是,这里的为善不是指狭隘地做善事,而是指恢复内心纯明的心体即良知。

然而,大多数人不明白这个道理,依旧存有贪生怕死的念头,以长寿为乐,以短寿为苦,竭尽所能地延长自己的寿命。也就是说,人们总是过于注重生命的长短,而忽略了生命的过程。然而,人生的意义不在于生命的长短,而在于体验生命过程中的酸甜苦辣。

庄子在《逍遥游》中说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意思是说树根上的小蘑菇寿命不到一个月,因此它们不理解一个月的时间是多长;蝉的寿命很短,生于夏天,死于秋末,它们自然不知道一年当中有春天和冬天。它们的生命都是短暂的,然而,这些生命即使活了几秒钟也觉得自己活了一辈子,

因为它们有自己的快乐。人生也是如此,既然我们无法掌握寿命的长短,那么至少可以改变生命的宽度,让生活变得更丰富多彩,变得更快乐。

传说老子骑青牛过函谷关,在函谷府衙为府尹留下洋洋五千言《道德经》时,一个逾百岁、鹤发童颜的老翁到府衙找他。两人在府衙前相遇,吸引了许多人前来围观。

老翁对老子略略施了个礼,有些得意地说:“听说先生博学多才,老朽有个问题想向您讨教。我今年已经106岁了,说实在话,我从年少时直到现在,一直是游手好闲地轻松度日。与我同龄的人都纷纷作古,他们开垦百亩沃田却没有一席之地,修了万里长城而未享辚辚华盖,建了房舍屋宇却落身于荒野郊外的孤坟。而我呢,虽一生不稼不穑,却还吃着五谷;虽没置过片砖只瓦,却仍然居住在避风挡雨的房舍中。先生,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嘲笑他们忙忙碌碌劳作一生,只是给自己换来一个早逝呢?”

老子听了,微微一笑,吩咐府尹说:“请找一块砖头和一块石头来。”

老子将砖头和石头放在老翁面前说:“如果只能择其一,仙翁您是要砖头还是石头?”

老翁得意地将砖头取来放在自己的面前说:“我当然择取砖头。”

老子抚须笑着问老翁:“为什么呢?”

老翁指着石头说:“这石头没棱没角,取它何用?而砖头却用得着呢。”

老子又招呼围观的众人问:“大家要石头还是要砖头?”众人都纷纷说要砖而不取石头。

老子又回过头来问老翁:“是石头寿命长呢,还是砖头寿命长?”

老翁说:“当然是石头了。”

老子释然而笑说:“石头寿命长,人们却不择它,砖头寿命短,人们却择它,不过是有用和没用罢了。天地万物莫不如此,寿虽短,于人于天有益,天人皆择之,皆念之,短亦不短;寿虽长,于人于天无用,天人皆摒弃,倏忽忘之,长亦是短啊!”

老翁顿然大惭。

在老子看来,生命不在于长短,而在于有意义与否。而王阳明认为,生命的意义就在于一心为善,保有自己纯明的良知。

也就是说,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乃至一生庸庸碌碌、畏畏缩缩而活的人,不如一年、一月乃至一日而活得有意义的人。只要生命曾经绽放过光芒,这一生就已值得,生死已无关紧要了。活到一百岁,和只活到三十岁、二十岁的人,根本上并没有什么差别。虽然前者多活了几十年,后者少活了几十年,但这只是人们观念上的感觉与执着,对于了解生命意义、清楚宇宙真谛的人来说,即使存在得短也不觉得遗憾。正如王阳明告诫人们的那样:“当生则生,当死则死,斟酌调停,无非是致其真知,以求自慊而已。”

看破生死:生命就在一呼一吸间

萧惠问死生之道。

先生曰:“知昼夜即知死生。”

问昼夜之道。

曰:“知昼则知夜。”

曰:“昼亦有所不知乎?”

先生曰:“汝能知昼?懵懵而兴,蠢蠢而食,行不着,习不察,终日昏昏,只是梦昼。惟‘息有养,瞬有存’,此心惺惺明明,天理无一息间断,才是能知昼。这便是天德,便是通乎昼夜之道而知,更有甚么死生?”

在王阳明看来,生死就像昼夜交替一样平常。其实,早在2500多年前,孔子就曾望着奔流的江水喟然长叹:“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一语道破了时间的流逝和生命的消亡。生命在一呼一吸间延续,也在一呼一吸间消逝。每天早上我们醒来,发现自己还活着,那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死亡是必然的,正如这个地球存在生命一样自然。当我们谈论生命的时候,我们往往将生命作为一个延续的过程来看待,一个人的寿命就是从出生到死亡这一段延续的时间。儿时的玩乐、在学校接受教育、成家立业、工作赚钱、和朋友交往,这些就是生命的过程。我们把时间分成一天、一个月、一年,然后累积起来就构成了生命的长短,直到死亡终止了这一切。然而具有延续性的事物永远不可能自我更新,永远无法了解未知。活着的时候,生命是一个从不间断的延续过程,过去的每一天都变成了已知。可是,死亡是一个未知的事物,我们不可能通

过已知的事物去了解未知的东西,因此活着的人永远无法得知死亡。因为经历过死亡的人已经不复存在了,没有人能够告诉我们死亡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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