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正心

外面雷声渐小，豆大的雨势缓了下来，淅淅沥沥下着，打在屋檐上，给这寂静的神殿平添了一些热闹。

珝莀抱着双膝坐在蒲团上，任由抚徵在身后为自己擦干头发，平静了一会儿后，好像繁杂的心绪也略微的松快了一些。

神殿大门未关，她目光眺望雨幕，似自言自语般道：“王上……要赶我走。”

抚徵手上动作一顿，不过倏尔，又自然地替她继续擦发丝。

雨打屋檐的声音还在继续，珝莀没得到一个回应，心里忽的又烦扰起来，偏过头问她：“该不会你也觉得我应该离开吧？”

抚徵动作未停，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于公，华胥正值危急存亡之秋，我自然希望你能留下助我们一臂之力；可于私，我们彼此的心里都很清楚，这个时候不走，留下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的话跟白易说的几乎分毫不差，珝莀听着听着，忽然就有些释怀了。

不管白易那些话究竟是不是出于真心，但希望她离开保全一命这是不争的事实。他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便没有男女之情，同门手足之谊应该还是有的。

外头淅淅沥沥的小雨也渐渐小了，檐上雨珠落地的声音便显得格外的清晰。

抚徵替她将头发擦干了，又捧了干净的衣裳送到她面前：“快去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吧，别着凉了。”

这次珝莀没再坚持，抱了那身干净的衣裳进了神殿旁的小隔间。

不多时换了衣裳出来，抚徵正对着女娲神像上香。她踱步过去，也取了三支香点上，虔诚地拜了三拜后，将香插进了香炉中。

“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呢？”抚徵问她。

珝莀合掌立于神像前，缓缓睁开眼：“自我被族里抛弃，又被师父带回到华胥，那时候我就已经认定，这里就是我的家，除了这儿，我哪儿也不去。”

抚徵垂眼不语。

珝莀转过身来，看着她道：“其实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你能肆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你的底气，来源于所有人对你的宠爱。其实我要的也不多，即便不能以华胥王后的身份站在他的身边，但我想，能够以大祭司的身份辅佐他，我也是十分愿意的。”

她的话有些突如其来，但细细一想，好像所有的话语都只围绕着一个人。

抚徵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大概是三百多年前，母后有意促成她和二哥婚事那一事，被她搅黄的真相。

这么多年来，她们为了这件事情一直水火不容，如今真相被二哥说出来，大概也是有想要激她生气，让她离开的苦心。

抚徵道：“所以，你已经想清楚了，决定不走，留下来了是吗？”

“是。”珝莀不假思索，目光忽而朝着后殿的方向瞟了一眼，“我不会走，也不能走，因为该走的人，不是我。”

她明确的意有所指，抚徵心下一凉，背后汗毛都竖了起来：“珝姐姐……”

被骤然间窥破了心事，抚徵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紧盯着珝莀，不经意中连指尖也忍不住微微颤抖。

似是瞧出了她的慌乱，珝莀忽而一笑：“你放心，如果我有意要拆穿你，那日在神殿外头，我就已经告诉王上了。不过，我刚刚与你说的也是实话，一个是东海龙王的儿子，一个是太子长琴的转世，两个都是天族的人，若哪一日华胥守不住了，天族的人攻了进来，你觉得他们就能独善其身？”

抚徵垂下头，有些为难：“我不是不懂你说的道理，这两日我也思考了许多，便是你今日不与我说这些话，我也是要找个契机将他们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