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槐树里的尸体
敖战对她的话实在不能苟同:“对于此事,这并非执着,而是责任。”
“啊?”抚徵歪着脑袋,大大睁着眼睛望着他,实在是想不通,这家伙究竟是哪里来的这么多臭规矩。
还说什么执着,她这个华胥国的公主现在就好好地站在他的面前,他不也照样没有认出来?
不过只是上一辈定下的婚约,两个当事人连面都没有见过,既然一方解除了,那便就好聚好散嘛,还非要不死心地继续找下去。
“当初为我定下婚约的是父君,虽非我本意,但我也知是父母之命,到底还是认了。”所以他也一直是将自己未来的妻子认定了是华胥国公主,这么多年来他也是一直这样坚持着的,直到那一天的到来,彻底打破了这原本早就已经定下,甚至平静得不起丝毫波澜的局面。
“华胥出事,父君为了保东海不受牵连,不得以解除了与华胥早就定下的婚盟。虽是不得以而为之,可到底还是辜负了华胥公主。”敖战隔着一层衣料轻轻抚摸着怀中那一枚小小圆圆的轮廓,“对此我深感愧疚。解除婚约可以,但一定得是双方都认同的情况之下,而不是在那样一个境况之中。”
抚徵还有好多好多想要反驳他的话,比如当初华胥没有出事之前,东海与其那么交好,甚至好到为两个孩子都定下了婚约,用以结系两族的情谊,可一旦出事,他们却将华胥视作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难道这也是义气之举?
当初二哥打碎了女娲石,华胥上下一瞬千里石封,大祭司与珝莀带着她九死一生逃出生天,在被六界都遗弃的时候,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就只剩下了东海,可最后他们的全部信任又换来了什么?
她被解除了婚约,大祭司也为了护她而被重伤,至今闭关疗伤了三百年都没有痊愈,珝莀四处奔走,既要隐瞒她华胥国公主的身份,又要在为大祭司寻找灵药的同时还要肩负起重振华胥的重任。
那时候,她不过也才十六岁啊!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可在心里留下的伤痕却终究不是这漫长的岁月轻易就可以抹平的。敖战对她没有情,也没有义,只不过是比陌生人多了一份已经解除了的婚约桎梏着,自愿解除的婚约终究是与被迫解除而多了几分残忍,所以他在愧疚,在补偿。
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找到她,难道还能带她回东海?还是说,他是嫌她死得不够快,索性想要推她一把?
明知他并不是这份心,但好像只有这样想才能让她柔软下来的心脏又冰硬起来,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够在重振华胥这条道路上一路走到底。
毕竟,往昔那个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的小公主早已经死了,死在了满地尸骨的家园中,死在了她最美好的年华里。
鼻尖微酸,眼眶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欲要挣扎着冲破出来,抚徵赶紧收敛了情绪,玉指摸了摸鼻头,深深吸进好几口气才勉强可以让自己镇定下来。
就这一次吧,放纵这一次她就走,从此躲得远远的,再不会出现了。
抚徵是这样想的,心里也期望是这样想的,于是便也跟着沉下了语气,带着几分讥诮:“龙太子真是好大的气魄,对一个不知生死,被六界抛弃的人还能如此关怀,也不知是她的幸,还是不幸?”
如果华胥还在,那她一定是幸的;可华胥不在了,这便是她的不幸。
其实想想,敖战做夫君也是挺好的,模样俊朗上乘,身份显赫,灵智更是超年轻一辈的神官不知多少,最主要的,对一个未曾谋面,且背负叛逆的未婚妻都如此执着,若一切都归于平静,他们或许真的能像父王母后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吧!
抚徵摇摇头,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唯恐乱了心智。好在他们这样说着走着,竟很快便出了林子。
她并没有等到敖战最后的回答,但那个回答其实也不重要了。至少她现在,并不是那么很想知道。
秦无翳领着他们出了竹林后,绕在罗盘上的红线便尽断了。将罗盘好生收回到了随身的小破包中,再环视四周,果然已出了竹林,只是来时穿过井底的出口在林中,想要原路返回,怕是不能了。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抚徵吸了吸鼻子,她向来嗅觉都很灵敏,这里一定藏着什么古怪的东西。
秦无翳勾着身子使劲儿用鼻子四下里闻闻嗅嗅,那模样真是滑稽极了:“没有啊。”
“有。”敖战下了定语,“又腥又臭,像尸体,但是却没有腐烂的味道。”
“哟,原来龙的鼻子也跟狗鼻子一样好使啊!”抚徵抱臂,满眼皆是笑意。
敖战刚张了口欲要反驳,可想到她不过就是这样一个性子,明摆着的诱着人吵架,他若接话了,不是正中了她的下怀?等会儿受着闷气的还是他。
也不知她这是哪里来的恶趣味,对秦无翳时颐指气使,对着他时又指桑骂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