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我有愧
敖战带着审视的目光望着她,仿似已经认定了这些东西来路不明,气氛一时忽然变得有些奇怪。
抚徵沉默,秦无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正大快朵颐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左看看,又看看,谨慎地将手中还没啃干净的鹌鹑放到了面前的骨碟中,包了满嘴的鹌鹑肉也不知是该咽还是不该咽。
感觉两道目光紧紧地落在自己身上,抚徵一时只觉食难下咽,再看手上的点心,突然便觉得不香了。
“做什么那么看着我?真怕我下毒啊?”抚徵放下点心,捏了块帕子仔细擦手。
“我并非这个意思,只是想知道,这些东西究竟从哪里来的。”与秦无翳有着一样的疑惑,在他们结伴进城之时,抚徵分明是没有拿着东西的。
这个问题横在中间倒像是过不去了似的,抚徵深深觉得刚才没有主动叫他们一起吃果然是个明智之举。瞧吧,这多疑又不信任她的龙太子到底还是问出了口,且不得到答案便要与她彻底杠上了。
抚徵长长叹了口气,解下了腰间的流云锦:“喏,就是用这个装的。”
“这么小的东西怎么能装这么多东西?”秦无翳吃惊,大口咽下了口中的鹌鹑肉还险些噎着,刚要伸手拿过来瞧,冷不防手背上挨了一巴掌,疼得当即缩回了手。
抚徵嫌弃地瞥他:“手油,别碰。”
“这是十里亭的时候,夫诸给你的?”敖战认出来,这流云锦他是见过的。
抚徵将流云锦系回腰间,反驳道:“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她只是物归原主罢了。别看它小,我可是在这里面准备了足足半个月的食物,这样一来,咱们每天都不用挨饿了。”
抚徵一脸笑得得意,那模样浑然是在说“我聪明吧,赶紧夸我,赶紧夸我”。
但显然敖战并没有接收到她给的信号,反而觉得奇怪:“可是流云锦是夫诸在十里亭的时候才还给你的,你拿到之后便与我们一道来了乐城,在此之间并没有分开过,难不成,你是早早地就备下了这些东西?”
“是啊……”一出口,抚徵就后悔了。
当初她可是在他二人面前表现得好一番犹豫,貌似无奈之下才跟着来的,这会她又答得这样的不假思索,倒像是一开始就准备来这里,与他们一起倒是顺水推舟。唉,都怪她大意,三言两句的就被套出了话。
敖战略一思索便反应过来,心里的疑惑骤然消散,见她窘迫的模样,心里竟不禁生出丝丝喜味来,再看满桌的食物,也顿觉得诱人了些。
桌上没有筷子,他便自己变出了一双来,不同于他二人的狼吞虎咽,吃得优雅极了,一个一个动作都极是规矩,俨然翩翩公子般,又悠闲,又有风度。
见敖战动了筷,秦无翳也继续大快朵颐,反倒是抚徵没有了兴致,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点心,百无聊赖。
流云锦内还存了数坛美酒,抚徵倒是有兴趣喝两杯,秦无翳亦是个不受规矩束缚的道士,偏偏敖战却觉得喝酒误事,自己不喝,也连带着不许他们碰酒。
一想到不能喝酒,就连小酌一杯也不可,抚徵便没了兴致,不待他们二人用完便开始赶人。秦无翳自幼清贫长大,哪里就见过这样多的美味,临走时还不忘捎上一些,连吃带拿的,好不客气。
黑夜坠下,抚徵在榻上翻来覆去也寐不着,心里头想着念着的还是华胥的佳酿十三春。扳着指头算了算,离开故地已足有三百年零二十六天,原来,她竟有这么多日子没有回去过了。
大祭司说,四方印能够解除天君设在华胥外的结界,而要破除太子长琴设下的结界,却还需要用布界之人的血灵才能解开。可是那一战后,太子长琴便已入了轮回,三百年,早不知辗转了几世,茫茫人海,实不知哪一个才是他今生生的凡人躯壳。
抚徵翻身坐了起来,扭头望着黑沉沉的天际,乌云闭月,连半点星光也无,实在是没有华胥的夜空好看。
记得小时候,两位哥哥总会带着她偷偷登上城墙,一直从晚霞余晖等到漫天繁星,明月皎皎高高挂在天际,没有杀戮,没有分离,更没有死别,有的只是温情暖暖,太平祥和。可是华胥,那个美丽安详如同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真的还能回来吗?
滔滔的思念愁绪席卷而来,抚徵已经彻底没有了睡意,索性披衣下榻,欲下楼去后院坐坐。
夜里的风带着些许寒意,抚徵搓了搓手臂,刚踏足后院,便见围着石桌而坐的两人。听到声响,那二人也同是转过头来,一人冲她颔首浅笑,一人正用指甲盖挑着牙缝里的残渣,还顺便打了个饱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