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左丘颉脸色顿时青白,似乎全部的血液只在一瞬间悉数褪去,徒留无色的人皮。他瞳孔呆滞地聚焦着前方,不知所措。
“干得好,你现在从永结江南岸开车过来接应我们。”屠杖笑道,仿佛毫不在意外面已经乱成一片的枪林弹雨。
“是。”
程傲听到那头的消息后皱紧眉头,手上的枪支几乎要被捏皱:“黑手党和洪帮干起来了,咱们怎么走.......”
“左丘毕竟是自愿当诱饵。”黄滔阅沉声道,看不出脸上的表情是何寓意。
“难道要为他贡献一整个SAT队伍吗?”何黎忽然道,“不如看鹬蚌相争,最后也是咱们渔翁得利,况且和黑手党干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你们又有把握?”
“现在不是是否救左丘的问题。”贾逍忽然道,“SAT就在仓库附近,黑手党包围他们很可能会受到波及!”
话音刚落那边的回讯响起,左丘衍少有慌乱的声音让在场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贾SIR,我们被黑手党和洪帮的人发现了!”
“小左慢慢说,怎么回事,他们打算怎么做?!”贾逍焦急起来,几乎要将整个人贴在话筒上。
“黑手党的人对我们照杀不误......”话音刚落便听闻那头震耳欲聋的爆破,一阵慌乱的杂音传来,竟然切断了信号。
“小左,小左?!”贾逍心里一凉,汗水布满了额头,朝着话筒大吼起来。
“快派支援队伍。”程傲倏地起身,沉稳的神情也有了裂缝。
“重案全组出动,还有缉毒科和公安部,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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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的苍穹忽然出现了一弯满月,细长的银钩诡异地照耀着夜色的京州,如同一道咒符展开,却是两边不同的兆象。
就像永结江和左丘宅院是同样的月色,却有两幅截然不同却紧密相连的光景。
些许是太黑,那鲜红的血迹没有了白日的震撼,却多了几分神秘,顺着两个人的衣物下汨汨流出,浸湿了草地。
霍十方将按下结束通话的按键,视线转移,面无表情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个死不瞑目的同伴。
他本来姓霍,名字早就记不清楚了,是屠杖给他的随意两字罢了。当他有记忆的时候就已经在道上被当成杀人机器一遍遍地将子弹打出,射入不同不认识的人的心脏里。在他世界里,原本就应该是命令加执行一遍遍的重复,不会有其他尘杂。
当然,只是原本而已。
身后O@的脚步惊醒了他,闪身藏在一旁的树后猛然举枪发了几个虚弹。对方显然早有准备地同时找好了藏身之地,不客气地也回了几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对方疑惑的声音传来。
霍十方一顿,没有回话。
“你是被派来杀褚少的吧,为什么要把自己同伙干掉?”
霍十方不想回答,他开始观察着四周寻思着逃跑的路线,就在这时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在丛林中响起,让他振聋发聩。
“柏栩!”
褚隰在地下室呆久了都不见柏栩便有些担心,就自己拿着枪跑出来了。方才听到枪声从自己小时候经常玩耍的树林中传出便快速赶来。他跑近后立即发现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猛然一阵鸡皮疙瘩,灵敏地溜一下奔到柏栩身后。
“褚少你别乱出来.......”柏栩见到他有些惊慌,毕竟对方就在不远处,若是想杀褚隰,一颗子弹很可能就这样射出。不料还不等他说完,褚隰就已经看见了对面的霍十方,整个人呆了一下,然后像是不要命般急切地向前走去。
“石方?”
柏栩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但看见对方没有出手心中才稍稍放缓了些,却还是紧张地看着情势。
“石方你......”褚隰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人,又看着对方手中垂下的枪支,忽然脸色惨白,害怕地退后几步,几欲摔倒,有些慌乱狼狈地躲在树干后面。
霍十方看着他一系列的反应,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柏栩.......我们快回去。”褚隰冷汗直流下来。
柏栩一听便知他是误会地以为地上那些人是他杀死的,便道:“褚少,地上两个人是他杀的。”
褚隰愣了,稍稍探出头便见石方依旧是那个动作定定地看着树干后的自己,忽然又心有余悸地缩回去,咳嗽了两声:“是屠杖,叫你来的?”
“是。”
“那你为什么......”
话音未落忽然听闻巨大的枪响,褚隰立即整个人僵硬地缩在树干后,而柏栩则谨慎地回击,一股刺鼻的味道灌入,在整个树林中蔓延。
连续不断地枪声震撼着褚隰的四肢百骸,一切有关石方的影像如同走马灯在脑子里放映,连同这个人发出的枪声一起融入到记忆里。
在Curtis音乐厅的初见,泣昙谷的短暂相处,偶尔在公司里的几次碰面,在铸型车间的生死一线。
短暂得不到一眨眼的半年,这个人却奇怪地像一根针一样,不痛不痒地刺在自己身上,留下怎么也不能复原的痕迹。这零星半点的痕迹混着自己的纷杂记忆竟慢慢地融为一体,交织成混乱的画面。
他的头有点痛,不是那种通宵亦或是宿醉过后的疼,而是一种要从脑海中生生抽离,挖掘到最深的翻涌。
枪声止,万籁寂,如同悄无声息的来,离去是同样的诡秘无踪。
“别跑!”柏栩从树干后追出,却在看到褚隰抱着头蹲下时立即紧张道:“哪里受伤了?!”
褚隰抱着头摇晃着,嘴边不清不楚地吐出话语:“......头有点疼......”
柏栩再往前一看,对方早就跑得不见踪影,便也顾不得那么多,走近褚隰道:“褚少?我们快回去,这里不安全。”
褚隰缓缓站起来,神色有些恍惚。他看了一眼石方消失的方向,似乎想从那漆黑的夜色中看出什么来,却是无果。他跟在柏栩旁,脚步有些不稳地走回去,一直在回头试图想看见什么,可什么也抓不住。
宛若那被浩瀚淹没的一隅,卑微地存在于静水深音的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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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轰滥炸的后的仓库废墟寂静得可怕,犹如埋葬了所有生命的大海,只有些许纷杂的尘埃在表面浮动,其余悉数淹没在黑夜中。然而这寂静只延续了不过数十秒,礼炮般有序的轰炸接连不断地从永结江旁鸣起,黑手党的弹药就是无底洞,不断地挑战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