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情
“三奶奶。”若胭垂手敛眉走进,跪在地上。
若胭静静看她,眼前的丫头似乎与平时没有两样,又似乎有些不同,衣裳整齐,可腰带处微微有些松动,像是经过剧烈的运动,发髻端正,可鬓边有几丝头发散落。
她去杀人了。
“晓萱,菡娘呢?”若胭轻轻的问,这个名字从舌尖吐出时,依旧带着酸涩。
晓萱抿着唇不说话,眼睛专注的盯着地上,像是根本没有听见若胭的问话。
可她分明是听见了,只是不肯说!
若胭眉心跳动,一字一字的问,“她死了,对吗?”
晓萱头越发的垂下,却声音轻弱平稳的道,“三奶奶,您该喝药了,奴婢去看看晓蓉煎好了没?”答非所问,这是存心回避了。
若胭看定她久久不语,然后软软的坐进宽大坚实的椅子里,无奈的叹息一声,“知道了,你去吧。”难过的看她从地上爬起来,谨慎的退出门,忍不住又道,“晓萱,我在马车里听到三爷给你的命令了,他让你杀死菡娘,你当真杀了?”
晓萱顿时刹住退后的步子,犹豫了一下,终是轻声的答道,“是。”
云懿霆真的让菡娘去死了!
若胭却一点也没有“情敌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的激动与兴奋,反而心里剧烈的翻腾起来,难受的快要呕吐,接着身体也跟着颤栗,一点点变寒,看着门口那个唯主子是从的女孩儿,悲哀的轻喊,“他怎么那么绝情,菡娘已经有他的孩子!”
“不是我的孩子!”
不算重的声音,带着隐隐的烦躁与寒意,有些硬度,就那么突兀的在门口响起,与之同时,云懿霆的身影将门外渐渐暗淡下去的灰黄色光线遮挡,并迅速大步走进,站在若胭面前,目光坚定的与她对视,沉声道,“若胭,那不是我的孩子。”
若胭已经说不出话,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或许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他,作为一个女人,她实在无法相信,会有一个男人――尤其是象云懿霆一样的男人――面对菡娘那样的天生尤物仍可以坐怀不乱,再说,那些彻夜不归的日子,他们仅仅是四目相对?那件香气萦绕的中衣,因何遗落?
那孩子,如果不是云懿霆的,从何而来?就算云懿霆没有动她,她也是太子明言给了云懿霆的,绝不敢有胆子再去应酬他人。
云懿霆上前一步,贴着她俯下身,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了两个字,若胭脸色顿变,不敢置信的瞪着他,咽了咽口水,半天也没挤出一句话。
云懿霆却笑起来,伸手将她抱起,转身自己坐下,将她放在膝上,才略略收敛笑意,道,“菡娘虽然明面上是太子府的乐人,其实是赵二安插的眼线,在我把她带出太子府之时,她已经有了身孕。”
“所以,齐王想借你之手护她安全离开太子府?”若胭愣了好一会,才艰难苦涩的问道,“那么,你当时主动向赵乾要她,就是为了带走她,为齐王保护她?”
“算是吧,也不全是。”云懿霆肃容道,“她怀的是赵二的孩子,赵二怜惜她,想保住她和孩子,我便应下而已,不过,就算她没有身孕,那天,我也一样会和赵乾提出。”
“为何?”若胭吃力的问。
云懿霆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温柔的注视着若胭,转过话题突然问起另一件事,“你还记得赵乾和周好华的死?”
“记得。”若胭困惑不解,“这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赵乾死于□□,而周好华死于疾病,他们的死难道另有蹊跷?若胭胡乱的想着,猛地心口一跳,脱口问道,“是菡娘害死的?”
云懿霆静默的看她,片刻,轻声道,“不止菡娘,还有我。”随即又补上一句,“应该说,赵乾之死是我和菡娘一起所为,但周好华,是赵乾害死的。”
明明毫无关系的人、毫无关系的生生死死,却被搅和得如理不清的一团乱麻,若胭竭力拨开迷雾,隐隐约约看到真相藏在后面,却怎么也看不真切,只好诚恳的道,“你说吧,我听着。”
云懿霆就在她脸颊轻轻一吻,说道,“就在你看见的那天,菡娘给赵乾斟的酒里下了毒,赵乾不知,又把毒传给了周好华。”
“毒酒?”若胭突的心剧烈跳起来,匆促慌乱的回想当时的情景,蓦地脸色惨白,直直的盯着云懿霆,颤声道,“那天,你不是也喝了酒吗,你喝了赵乾的酒,你……”
“是,我本不用喝,我已说过,我喝多了,不想再喝酒,但是赵乾让菡娘来劝,又让你喝,我便喝了,只有我喝下那杯酒,生性多疑的赵乾才会放下顾虑。”云懿霆挑眉而笑,唇角一勾,尽显轻蔑。
若胭激动的抓住他的手,急声道,“那你也中毒了?赵乾已经死了,你……你会不会……”眼泪不受控制,一串串的扑扑掉落,心已经慌乱的失去理智。
此刻,所有的背离与伤害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这个人,会不会也和赵乾一样,突然死去。
云懿霆却看她失态的举动十分高兴,笑得眉眼生辉,畅快舒怀,原来,她还是这样在意自己,只是不肯表露,一把搂紧了细细的蹭,柔声道,“放心,我不会死。”
“因为……菡娘?”若胭试探的问。
“是的,除了赵二和我,无人知晓菡娘是江湖上令人闻之色变的毒扁鹊的传人,菡娘制毒虽不奇巧,解毒却甚是在行,我既然也喝了那毒酒,就必须跟赵乾把她要过来。”云懿霆用额头亲昵的与她相抵,笑道,“如今,你该知道,那些日子,我与她在一起,是为了解毒,我不能离开她,因为怕毒性发作时她不在身边,无人施救,我也不能回家,是不愿让你知道,亦不敢见你,怕克制不住,会害死你。”
“害死我?”若胭讷讷低语,天已经暗下,院子里的一切都变得虚幻,屋里更显得黑了,没有烛光,夜色中相对的脸庞,却似乎越发的清晰。
云懿霆低叹一声,又忍不住咬住她的唇,好一阵索取缠绵才松开,语气复杂的解释,“那种□□不会立即致人于死地,无色无味,慢慢渗入血液、破坏神经,平时看着亦无异常,只是极容易引人兴奋忘情,若无菡娘的解药,无可医治,如果一旦发生关系,另一人也会被传染,而且,越是放纵欲望,毒就会越快加剧扩散,就是说,死的越快,解药也无效。”说着,语气渐渐低靡、沉郁,“若胭,你该知道我那段时间是怎样的煎熬,我每时每刻都想你,尤其毒发之时,痛入骨髓,却不敢见你,可你……若胭,你竟然引诱我……你不知,我当时是怎样落荒而逃,我若略慢一步,会害死我们俩。”
所以,赵乾会猝死,而周好华虽然不能治愈,尚可慢慢熬着。
若胭想起那次自己为了挽回他,鼓足了勇气穿一件妖艳坦露的衣裙,可他先是一动不动,然后扭头就走了,那时,自己以为他薄情如斯,才绝望的下定决心要走,却不知,真相这般……
脸,像野火被风吹过,呼啸着大片大片的烧过来,心,却惭愧、自责的疼痛。
“我……”
云懿霆十分满意她忏悔的表情,捧着她滚烫的小脸,笑道,“现在,你该相信我了,我与菡娘,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若有半点把持不住,如今你见我的,也是一具尸体。”
“三爷……”若胭此刻再说不出话来,呆呆的看着他,终是张开双臂攀住他,紧张、羞怯的主动在他下巴轻轻一啄,却没来得及撤退,早被囚住,紧接着,绵绵密密的吻落下,遍布各处。
“唔。”若胭羞赧的扭头,试图挣扎,却忽觉身子在半空中一晃,就轻轻的跌落在柔软被褥之间,紧接着,他就压上来,暴风骤雨一般侵占式亲吻,这段时间,因为自己的淡漠与抗拒,他一直都很收敛,每次都不过是轻柔的亲一下,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疯狂的举动了,若胭不知怎的就突然想起婚前的一次在马场,自己被他带着从马上跃下,滚进草地,他也是这样似乎失去理智,云归雁曾说,“三哥疯了”,自己也觉得,他的确疯了。
一时的愣神之际,忽觉肩头一凉,低头一看,不觉心惊面红,软声央求,“三爷,三爷……”
云懿霆伏在她身上,急促的喘气,终是没有再进一步,渐渐停下来,抚着她身上密密麻麻的红印,眼似充血,又沉沉的埋下头,过了好一会儿,才翻身一边,顺手将她捞起盖在自己身上,低低的道,“我知道,等你身体好些……”
若胭闻言,更是无地自容,忙闭上眼依在他胸口。
云懿霆就轻轻的笑,轻轻的笑。
“三奶奶,该喝药了。”晓蓉在外面轻喊。
若胭尴尬的撑起身来,手忙脚乱的拢衣挽发,云懿霆笑了笑,自己下床去端了药来,放在桌上,又亲自点亮蜡烛,才过来拉她,柔情脉脉的帮她整理好衣裳,低笑,“我的小女人。”
屋里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