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绿竹跟在身边,拖了他的手,怕他精神不济,又连早饭也不用不妨跌上一跤,“主子,奴才打发了人去看,说是连主子在院里练拳呢,您好歹先用了早饭再去。”
“不急。阿眠这孩子昨儿力气还不足呢,今儿怎么才起来就练拳了?我不放心,先去瞧瞧她。”
红蕊急急拿了伞出来,小跑着过来撑开伞,这会儿日头还不烈,郎主却晒不得,不撑着伞没一会儿就要晕沉了。
到了院口,也不让守门儿的小厮通报,站在那儿看连珏打拳。
他不是没看过的,只是今儿竟像看着个陌生人。以前看着就像看孩子玩耍,她打得也不似这般认真,见了他就要停下跑来抱他的手。
哪有这般神采奕奕,丰神俊朗的时候。
他一时怔住,倒是连珏打完一套收了手,转过身就瞧见院门口立了个天仙般的人,没想到他竟自己亲自过来了,心下欢喜,面上便也露出笑意来。
他不妨那人突然朝自己笑,阳光下,她额头上还有汗珠子,眼神亮得像是一瞬照进自己心底。
瑞儿寿儿忙过来请了安,却见自家主子不出声,也只得呆立一边。
连珏咳嗽一声,自己先不自在起来,琢磨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叫名儿是万万不行的,叫爹爹更是一百个不愿,只能僵硬着作揖,“阿眠给郎主请安。”
他眼睛睁大了些,心里仿佛被扎了根刺。她叫自己郎主――如此生分!这也是第一回她这么叫,以前是爹爹,昨天……是瑶卿。
他心下黯然,却不知到底是因为她不唤一声“爹爹”,还是改了那声僭越不合礼数的“瑶卿”。
这等心思万不该有!他硬了心肠不去想,点点头,也端了架子,作出该有的样子,声音淡淡的,“才醒来就打拳,出了汗再吹了风又要病了。伺候的人是死的么?还不拿了巾子给你们主子擦擦!”
他声音一厉,吓得寿儿哆嗦起来,倒是瑞儿忙蹲身请罪,又忙不迭拿了帕子给连珏擦汗。
他个子小,连珏个头高,要擦脑门上的汗还得弯下腰,正要接了自己擦,那边儿苏瑶卿行过来,步子似乎有些虚晃,抽出自己的帕子亲自给她擦起来。
“这些个小的也是不得力,你这院子也该再添几个能用的了。叶眉儿呢,怎么不见他在跟前伺候着?”
连珏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声音温软,“我打发他去绣房学样子了,要花些时候。”
苏瑶卿知道她一双眼落在自己脸上,目光如炬几乎让人承受不住,只好垂了眸子掩饰慌乱,“自有绣房的人给做衣裳,他不好生在你身边伺候却去不相干的地方,这规矩还得让明叔从头教起才是。”
擦好了要退开,不妨眼前突然一黑,登时要往后倒,绿竹红蕊急得要上来扶,却是连珏更快,把人往怀里一揽,打横抱起就往屋里去,一边低头看他,眼神焦急,“看着就要晕倒的样子,好在我注意着……”
绿竹和红蕊都看呆了――这是什么事儿?主子爷怎么落小主子怀里去了?
这边厢苏瑶卿被抱在怀里,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臊得没脸见人。这哪儿像个爹爹的样子?让人看笑话了!
“你怎得这般轻?”连珏抱着人还不安生,上手又掂量一把,让苏瑶卿羞恼更添一分,拿眼瞪起她来。
连珏低头一看,蓦地笑了,“你就拿这眼神看我吧,端着架子我怪不习惯的。只比我大六岁,让我喊爹爹可是再不成了。”
“阿眠你又放肆……”他气恼地要说她,肚子里突然传来咕噜噜的声音,他霎时羞红了脸,尴尬地四处乱看。
连珏笑意更盛,“没用早饭就跑来看我,阿眠受宠若惊。”
“才……才不是,我只是没胃口。”低低的嘟哝才出口自己就先愣住了。这般的语气和撒娇没两样,他多少年没用这声气说话了?自见了她,反倒自己变得像个孩子。
“没胃口就不吃?瞧瞧谁更像孩子……不行,我要看着你吃了才算。”说着就传了瑞儿去叫早饭。
瑞儿早就备好了,提了漆盒进来,又让摆了小桌子在床上。连珏亲自扶起苏瑶卿,给他垫靠背时笑了下,“这跟昨儿正好反过来了,我说了以后都由我看顾你,可不会食言。”
又是一口一个“你”。苏瑶卿不知为何在她跟前也摆不出郎主的架子,又联想起昨夜她说那番话时的神情和动作,脸上热烫起来,不自觉地就要去摸自己的手腕。
厨下给准备了牛乳子,还有蒸蛋,配着一碟子葱花饼,很是清爽。连珏不妨看到牛奶,还挺稀奇的,用手摸了碗边试温度,正正好,亲自舀了一勺送到苏瑶卿嘴边。
瑞儿也看傻了,紧着退了出去。
苏瑶卿在下人面前还极力自持,这会儿两人独处了便控制不了脸上的热度了,别扭地转开脸,“哪里能让你喂……不成样子,我自己来,又不是使不上力。”
连珏偏不让,勺子又挪到他嘴边,“我是报恩呢,既然你当我是孩子,哪里有孩子不能孝敬爹爹的道理?”
苏瑶卿一时想不出道理反驳,僵硬地张嘴喝下。
连珏看他含勺子的样子,像个孩子,唇边还沾上一点儿,鬼使神差地抬手给抹了。
指尖擦过柔软的唇瓣,激得苏瑶卿一颤,满面晕红,立时便恼了,连珏心叫不好,自己怎么就控制不住那点儿冲动呢?
果然,苏瑶卿气呼呼地往外头喊,“绿竹进来伺候!瑞儿,把你主子请出去!”
绿竹慌慌张张进来,身后跟着瑞儿,一脸犹疑。
连珏轻叹一声,让绿竹好生伺候着用尽了才行,这才跟着瑞儿出了卧房。
作者有话要说:郎主这条线最难走的,因为涉及到禁忌嘛,应该是最出彩的一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