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伴麟居的夜晚显得格外冷清,萧谦早已遣散诸人,吩咐谁也不许打扰。他知道明天就要把择中的女子画像交给淑妃,这样父皇也好下旨。
原本皇家的婚事从来不能自己做主,可他为自己争了这个选择的权利,只是遗憾,他想要的人都不再这些画卷里,甚至于连宣之于口都不能。
月上柳梢头,他心却沉落入了银河,空茫茫的,好像再也捞不到了。做个没有心的人,其实也是好事。如果能从此忘得干干净净,向父皇求得一块封地,远离是非,想必也是好的。
萧奕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他知道萧谦的性情,早已吩咐宫人不许多言,没有通传,就径直走入了后花园的沁芳亭中。只见萧谦一个人独自站在月下,脚边堆满了女子画卷,而桌上倒了满满的两杯酒,只有一副卷轴还在桌上,被酒微微弄湿。
“唯有相思似□□,江南江北送君归。”
他轻轻的吟着这首诗,又灌了一口酒,便拿起剑起舞,剑意绵绵,似有不绝之意。
“谦儿,你怎么独自在此饮酒?”
萧奕边问,边拿起了桌上的画卷,画中女子面容姣好,却不似官家女子打扮。
萧谦还在恍惚之中,听他问话,竟是怔怔的,反应不过来。眼看萧奕拿起画卷,慢慢上前,问道:“这个女子,莫非就是我儿的心上人?”
萧谦这才回过神来,丢下手里的剑,心中大急,忙道:“儿臣叩见父皇,不知父皇来此。”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便听萧奕说道:“来人,去查,这个女子是谁!”
萧奕显然已经看出他很紧张这副画卷,这个女子一定与他人不同,否则定然不会被特别放在桌上,其他的画卷都已散落在地。
三年前,大皇子萧谦跟随圣驾去围猎,在林中忽有一只飞熊,摆脱侍卫,忽然扑向萧奕。当时的萧谦以身挡之,受了不小的伤,足足躺了一个月,到现在肋下还有伤痕,清晰可见。事后萧奕曾经问他想要什么,他只恳求说婚事可以选择一个合意的女子。
没想到他等了三年,萧谦迟迟不肯开口,几次试探,又不像是没有意中人。眼看他年龄日益增长,二皇子萧诚去年就已大婚,如他再不娶妻,竟是不成体统。故此,萧奕才下旨给他选妃。否则若他一世未找到合意的女子,岂非坏了皇家礼数。
“父皇……你不用查了,她是天下首富沈天尧的女儿,沈灵姣。”
“哦?他一个商家女儿的画卷,怎么会到你这里?我明明都是让人送千金小姐的,怎么他的也能混进来?回头传内务府来见我,还有储秀宫,怎么会让这个画像混入此中!”
萧奕正要盘问,却见旁边站着的张公公微微笑了。
“你这奴才,平白无故笑神马?”
“老奴不敢,是老奴猜到了这其中几分。”
“哦?说来听听,那沈天尧和京中达官显贵都有来往,想必是送了不少银子,才让他女儿的画像入了大皇子手上。回陛下,恐怕内务府和储秀宫当时都不曾看到这卷轴,只是在送来伴麟居的路上混入的,所以这无从查起。”
“哦?”
“听说沈家的丝绸生意做得很大,漕运上不少他们的人。”
“江南江北送君归?谦儿,听你话意,似乎对这女子很是上心。”
“儿臣……儿臣对这女子,并不……熟识。”
“伴麟,你从来不擅说谎,何必在父皇面前逞强?”
伴麟是萧谦的小字,这是萧奕专为他一个人所取的名字。他们兄弟的小字大多是住处的名字,这是小时候一件小事而起。当时他们围着萧奕闹,萧谅说皇家的人太不自由,抱怨许久,萧奕竟让他们相互取小名,是以私下他们都会如此相称。当时萧谦年长,认为此举不妥,倒是被萧奕赐了伴麟之名。
“父皇,儿臣当真不识这个女子。”萧谦急得跪了下来。
“你不识便不识,何以这般紧张,只怕是被朕说中了心事吧?”萧奕笑道,“她是商家女子,绝不可能入我皇族,你是怕父皇不允,所以才如此推拒,怕给他家招惹祸端吧?”
“这……这……”萧谦大急,更加说不出话来了。
“谦儿,父皇若逼迫于你,要你娶个不爱的女子,你是否会悔恨一生?”
“儿臣不敢。”
“你的性子,父皇还不知道吗?口中说着不敢,心里却是比谁都能忍,有什么事都憋着,父皇看着都担心你要憋坏了。自小便不让你受委屈,可你这性子,到底是让你受了委屈。”
“父皇!”萧谦顿时回不出来,要说恩宠,父皇对他和萧诚着实宠爱得很,虽然不像对萧诚一般,但确实是谁也不能触他不悦的。
“明天我就下旨赐婚,我的皇儿,只要不怕天下人耻笑,朕又何惧之有?”
次日,尹仲霖太傅收养沈天尧之女为义女,赐婚大皇子萧谦,顿时天下为之议论纷纷。
沈府一下子成为京都最为热闹的场所,然而沈灵姣跪下接旨后,便再也没有走出房门半步。婚礼定在来年开春之际,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筹备。
婢女玉珠劝道:“小姐,这门亲事可是天大的好事,怎么你好像不太高兴,愁眉不展的?”
“你不要多言,让我静静。”
“小姐,你有所不知,这大皇子非同一般,他的身世与别位皇子不同。”
“哦?”
“大皇子是陛下在登基前一年所生的孩子,据说他的母亲身份卑贱,当时她刚临盆完,就被太皇太后下令赐死,由季淑妃收养。圣上自小亲自教他读书写字,其他几位皇子都无此殊荣,但是因为他的母妃身份低贱,所以无缘皇位。咱们家是商户,无缘朝堂,老爷千辛万苦才把你的画像送进去,没想到竟然成了,真是天大的喜事。”
“这……原来如此。也罢了,玉珠,你告诉爹爹,我想三天后去庙里还愿。”
“是,奴婢这就去,上次小姐去的那个庙宇可真是灵验啊,求的如意郎君竟是皇家贵人。”
“你下去吧,我想歇息了。”
三天后的天后庙里,沈灵姣跪拜完之后,便说要在庙里稍作小憩,打发了玉珠便静静的等着。果然不一会儿,有人从后院翻墙而来。
来者正是那日在城外救了二皇子萧诚的年轻人,他形容憔悴,看起来受了不小的伤。
“秦信,你怎么受伤了?发生什么事?是不是我爹爹派人……”
秦信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担心,喝了一口热茶,这才缓缓说道:“你爹爹派来的人倒也罢了,都好对付。只是不知哪里来的一批人,武功高强之际,屡次对我下杀手,似乎还有官府的人在帮忙,我藏到哪里都被找出来。客栈是绝对不能住了,连寺庙都不安全,现下我是躲在城东关帝庙。”
“我……我的婚事你听说了吗?我们现在可怎么办啊?”沈灵姣低着头说道。
“如果没有这次的赐婚,我都安排妥当,本来过几日就可以和你一起出城。”秦信咬了咬牙,愤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