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梅 - 炮灰女配升职记 - 人青草西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赠梅

巳时的时候,赵阿玉看到外面已经坐了很多人。她四处扫了一眼,待看到第一排中间坐着宇文朔的时候,放了心。眼睛收回时,感觉有目光朝她投来。于是她又扭头看去,看到与宇文朔搁了五六个人的距离,那里坐的宋离h,他正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酒杯。赵阿玉看了一眼,便退了回去。

参加春寒祭的人太多,台子便搭在室外。一共七个台子,琴棋书画舞乐茶。这天天气很好,就是风大,吹的人身上发寒。赵阿玉被排在后面,等了一会儿。

她今天穿一身白衣,未施粉黛,只额间一点雏形花钿。身形太小,看起来毫不起眼。上台的时候,风一吹,整个人就跟要被吹跑了似得,恨不得要拿石头给她踹兜里压着。

她跳的是一曲拓枝。金丝软鞋踏上铺了红色毛织地毯的台子,宽大的衣袖展开,只听“咚咚咚”三下鼓声震耳。不同一般的舞曲丝竹管乐,拓枝只需大鼓,击鼓作节奏。平铺一合锦筵开,连击三声画鼓催。是气势恢宏的开场,裙摆舞动时,大开大合,极为气盛。

在新旧年交替的时候,在这种场合,赵阿玉跳的这支舞,很有祭祀的味道。脚步翩跹,衣袖抛起,仿佛身处日月山河。

本来舞是好的,但是她的衣服很特别,吸引了别人的注意,所以使得这舞本身没那么多的关注。赵阿玉的衣服应该说很有心机,单单看去是一身白衣,毫无特点。但是一旦开始旋转,一层一层的裙摆展开,会看见折在里面的绣纹,是点点红梅。鼓声急骤时,衣裙开阔间,可见一幅落雪红梅。

赵阿玉这舞只是要跳给宇文朔看的,因为太过仪式感,又是这种场合,所以便让司衣司的人给她做了这件衣服,削弱了拓枝的气势,跳出了另一种风情。

舞闭,鼓声骤停,赵阿玉衣袖瞬间合拢。一个人置于偌大的高台正中,表情淡漠,似乎与周遭的一切喧嚣隔绝。

宇文朔静静地看着赵阿玉,一瞬间仿佛看见了五年前的陆祉匀,恍如隔世。那时的善水国,国泰民安,每年岁除祭祀大典,陆祉匀作为祭祀者会登上天台跳一支舞,祭天神,祭日月星辰。

五丈高的天台,由四根石柱支撑着,陆祉匀就在上面舞步翩跹。宇文朔不知道那是什么舞,只觉得那时的她仿若谪仙。

现在看着这样的赵阿玉,宇文朔内心终于开始隐隐不安。

注意到宇文朔的目光,赵阿玉抬眸,目光刚好与宇文朔相视。隔着那些喧闹和人群,赵阿玉直直看着他,眼神悠远。

宇文朔看她的时候,目光深深,眉头紧皱,看起来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赵阿玉知道,他一定想起来了。她抬脚朝他的方向径直走去,嘴角弯起,露出一排瓠犀,带着微微笑意。

赵阿玉走到宇文朔面前,盈盈行一礼。然后从袖间取出一支红梅递到宇文朔面前,声音细细,“赠给晋王。”那梅花是她今早从屋内窗前的花瓶里抽出来的,还很鲜艳。

女子赠花,心有倾慕。宇文朔若接了这花,便表明受意。

赵阿玉行径大胆,惹人注目。但在这春寒祭,行径大胆的不在少数,所以大家也只当个热闹瞧一瞧。当台上歌舞继续的时候,便没多少人关心他们了。

宇文朔看着递到面前的红梅,再抬头看一眼赵阿玉。这样一张完全不像她的脸,却有着和五年前的她几乎一样的身影。他显得有些为难。

“你先前为什么算计我?”宇文朔声音低沉,是低到只有站在面前的赵阿玉才能听到的地步。

赵阿玉听后笑容依旧,似乎早会料到她会这么问,她也同样低低回了一句,“我想做什么你不知道吗?我的阿朔?”

“你叫什么?”

“臣叫温朔。”

“温朔?那我以后叫你阿朔可好?”

“好。”

“阿朔,我要那支梅,你帮我摘。”

“好。”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这么叫过他,这世上也只有一个人知道他的这个名字。

宇文朔看着赵阿玉笑意盈盈的脸,再看着她寒意彻骨的眼睛,内心长叹一口气,终于决定伸手去接她手上的红梅。他心想,如果她是赵阿玉,就当还了当初带她进宫的过。如果她是陆祉匀……不管如何,这都是他欠她的。

赵阿玉看着宇文朔递过来的手,心中正欲狂呼,谁知耳边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赵阿玉!”

赵阿玉应声抬头去看,发现宇文亦坐在不远处朝她怒目而视。赵阿玉可是很少看见宇文亦露出这种神情,因为他平时连生气的时候都是笑着的。她一瞬间有些怔神,递出去的红梅就那么悬在那儿。

宇文亦见她虽然回头看了自己,但是没有将手收回来的意思,所以他看她的目光就更凶了,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赵阿玉见他目露凶光,似咬牙切齿,一个哆嗦便将手缩了回来。然后她扭头看了看宇文朔,笑的分外无奈和心酸,就跟她在宇文亦那儿受了多少虐似得。

虽然最后宇文朔还是没有接下那株梅,但是他多多少少上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身份。那么她离成功就不远了,赵阿玉想想就开心。她笑颜逐开的要回后场,准备换衣服。在外面被风吹久了,感觉脚步都有些虚。

走到一半,忽然有人拦住去路。赵阿玉抬头一看,见是宋离h,她还未来的收回的笑容就那么僵硬地挂在脸上。

“见过御王爷。”赵阿玉抿了抿唇,然后福身行礼。

“阿玉,你要做的事,是什么?”宋离h声音里没有起伏,正如他没有表情的面容。

那天她在珍羽楼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以后我要做的事,你也没办法阻拦了。”这句话宋离h一直记得。

“我要做的事?我要做的,自然是我这个身份该做的事。王爷您不是很清楚吗?”赵阿玉反问道。

周围有人来来回回的走,还有一些嘈杂声。他们就这么静静地面对面地站着,仿佛周遭一切都是虚无。不过因为今天人多事也多,倒也没有人有空注意到他们。

“那么……你想我怎么样呢?”宋离h嗓音喑哑,看着赵阿玉的眼神晦暗不明。

“我想……我想你不得好过。我想你终其一生,都不会有人爱你。”赵阿玉淡淡道,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可这却是她对宋离h最恶毒的诅咒。

宋离h沉默良久,嘴巴张了半天,最后只是蠕动了下嘴唇,说了一个字,“好。”

那个时候,赵阿玉还不知道那个字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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