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口
赵阿玉那晚本来是要跟他谈论修路一事的,被宇文亦这一搅合,气的连话都不愿说了。裹着被子转朝里,蒙着头便睡了。
不过她也就气了一小会儿,毕竟宇文亦有分寸,自制力也极好,没有真的要为难她。她只当他一时被她的美貌吸引而情难自控,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第二日她依然可以面不改色的跟在他后面,宇文亦见了很是欣喜。她戴着雪帽和耳罩,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眼尾尖尖,美目流转。没有先前的疏离,瞧着别人的目光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和煦。
宇文亦也戴了一个一样的,是昨天她给他试的那个。虽说有些大了,但是是她亲手缝制的,他很珍惜。只不过当他出门后,看见知县和其它几个士兵也有同款口罩时,他就有些不大高兴了。
他们今日去的地方有些远,所以一行人骑马而去。可是赵阿玉又不能骑马,她想着反正别人都当她是他夫人了,也就没什么顾忌了。她扯着宇文亦,要他载她。她的理由是她身体还没好,可是她说话时中气十足,整个人瞧起来身神采飞扬。
宇文亦只当她是月事还没结束,所以听后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拉到隐秘处。赵阿玉还以为他又要做什么奇怪的事,却见他神色紧张地问,“怎么你月事要这么久?不会是得了什么病吧?要不要请个大夫给你瞧瞧?”
他问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看着赵阿玉的神情也没有一丝尴尬,说话极其流畅。但是赵阿玉听后,脸上却是青一阵红一阵。宇文亦见她表情怪异,更是紧张,拽着她就要去找大夫。
“等……等等……”赵阿玉反手拉住他,然后在宇文亦焦急而灼热的视线下缓缓开口,“不……不是……就是……脚疼。”
“嗯?嗯,哦。”宇文亦听她说的断断续续,一开始没听懂。细细回味一番,便明白了。
宇文亦将她抱坐在身前,用披风裹着她。马跑起来的时候带起一阵飓风,刮的赵阿玉连眼睛都睁不开。她将脑袋往披风里一缩,整个人都藏进去。厚厚的披风罩着她,让她还很有安全感。
她记得小学的时候,每当下雨天,她老娘会来学校接她放学。她坐在自行车后座,将身子躲进雨披里,感觉闭上眼就感觉好像全世界都安静了。
时间一瞬间被拉远,她想起以前的事,不自觉全身都放松下来。她身子轻轻往后倒,靠在宇文亦的怀里。宇文亦感觉到胸口好像重了一分,嘴角不自觉扬起笑意,拥着她的两只胳膊将她夹的更紧。
躲在他披风里的时候,赵阿玉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哪怕前面是千军万马,只要躲进去,只要闭上眼,所有的危险都会消失。有人会为她遮风挡雨,有人会为她披荆斩棘。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她觉得,这是一种依赖心理,要不得。像她这样的人,经历了欺骗和隐瞒,再不能相信别人。孤军奋战了太久,只会让她觉得,依靠别人远不如自己动手来的更实际,她的安全感只有自己能给。
到了目的地后,赵阿玉看着满目萧索的田地,和田地边上站了一圈的民众。赵阿玉走在路上,都有一种村支书视察民情的感觉。
农作物被毁坏的厉害,大多都救不活了。只有少数,他们及时掩上泥土,没被冻死。士兵运来了竹材和油纸,要搭建温室。
宇文亦在那边指挥着,赵阿玉怕他们出错,就亲身示范。她先定出其中一排竹竿的位置,做上记号。再让士兵根据对应的位置打上两排孔。孔不能过深,一尺五刚刚好。然后她扛着根竹竿儿对着打好的洞用力戳进去,让人在对面也插上竹竿,最后将左右对应的竹竿弯曲绑在一起。
那些士兵按照她的法子,扎了两丈远的竹竿。她又接着让人在竹竿脚边沿上挖了两条沟,油纸覆于竹架,再将边缘填进沟里埋上泥土或石块。
如此这般,一个简易温室便搭好了。因为材料的原因,也只能做成这样了。赵阿玉想着,等开春的时候,气温上来了,说不定可以种植反季节蔬果。
她把这个想法跟宇文亦说了下,宇文亦的眸子瞬间就亮了,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东西。也是,他们这里的人都没太有见识。
当天回去以后,阿玉跟宇文亦,还有知县,一起商讨了一下关于云州的发展问题。说是讨论,其实也只有赵阿玉一个人在说,他们在听。
云州地处边境,邻国住的是邑娄。地域狭小,却很是富饶。皇上其实一直惦记着这块沃土,当初攻占善水,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它。可怜善水一个小国夹在中间,当了炮灰。但是,因为与善水一战,已经损耗了不少兵力,现在贸然出兵,只会自断后路。
赵阿玉知道宇文亦这次打着治理雪灾的幌子,最终目的还是要搞定邑娄,不然他也只能治云州的本,而治不了它的根。
她提出的意见其实是跟宇文亦不谋而合的,两国能达成合作的商业关系是最好的。让云州变成一个关口,既便利了两国往来,又促进了云州的发展。
不过云州既然要成为进出要塞,势必要先将路修好,不然交流个鬼。其次,人流一旦增多,客栈和马厩这两项业务都要开始扩建起来。云州不缺衣食,就差住行。
赵阿玉想的很好,但她也知道实施起来很困难。首先不谈,用什么筹码跟人家谈合作,其实,云州一旦成为关塞,流动人口增多,安全隐患可能比以前更严重,势必要加强督查的。
好在,她也只是提个大方向。听不听,采不采取,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后来,宇文亦和知县又讨论到深夜。赵阿玉半夜醒来,看见宇文亦仍坐在案前,似埋首奋笔疾书。她猜测,他应该是在给皇上写信吧,给他报备一下。
其实她能想到的,宇文亦也想到了。只是实施起来,真的要承担风险。他作为一名储君,不可擅自做出决断,他要为自己的行为,为这天下的子民负责。
宇文亦写完信的时候,赵阿玉已经迷迷糊糊又睡着了。宇文亦躺到她的身侧,伸手轻轻抚着她沉睡的面容。他想,这样一个人,知他懂他。得此一人,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