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行十一 - 拔刀相助 - 九月雪六月霜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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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行十一

鬼才知道怎么解决这件事。

在将简传学劝好、劝走后,阳春收起了气定神闲的神情,释放出了从听到简传学说明段十三(或者称他为燕十三更为恰当)和谢晓峰之间的宿敌关系后就产生的忧虑。

她之前也见过类似的决战,只是无论是西门吹雪还是叶孤城,她和他们的交情都只能说是一般般,是以在那场决斗之前决没有“忧心忡忡”之类的感情,但这一次的情况截然不同。她和段十三之间有数年的交情,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她定然是十分伤心的。

“冷静点,阳春。”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安慰自己道,“事情还没有到那么糟的地步。”

她很确定段十三并不想做回燕十三,而且在下苍山的时候他也曾经斩钉截铁地对她说过就算有朝一日他的对手复生,他也不会想和他决斗。

这个想法让她对朋友的担忧稍稍消退了一些,与此相对的,对谢晓峰这位天纵奇才的不忍又浮上心头,这份不忍又让她想到,她尚且如此,和谢晓峰虽未谋面却未必不是英雄惜英雄的段十三又是怎样的心情呢?他的心情又是否对他心中的那条毒龙有所影响呢?

她举棋不定了很久,最后决定还是将实话告诉段十三,让他自己做决断。

以她的本事要找到段十三并不难,她先依照简传学的话去了太湖,从当地渔夫口中问出了段十三的去向后一路追踪而去,惊异地发现她又回到了和谢晓峰相遇的地方,之后她在一处静谧的码头找到了段十三。

他穿着脏到阳春碰都不愿意碰的蓑衣,坐在长满杂草的岸边,点着微弱的火苗,火苗上是一个破旧的小壶,小壶里装着半满的茶水。他的一只手里拿着一柄七寸长的刀,另一只手里是四尺长的木棍,刀与木棍接触之间发出了“擦擦”的响声。

在久远的时光中,阳春曾经听说很多剑客都喜欢用木剑,比如一个姓独孤的绝世高手、又比如某部动画里姓盖的剑客,在他们的手中,哪怕是一块腐朽的木头也有着神兵利刃所不能及的杀伤力。

那么段十三手中的这块木头又如何呢?

“你来了。”段十三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在做什么?”阳春艰涩地问道。

“我已见到了谢晓峰。”段十三说道,他手中的木剑已经基本成型了,“而且我也治好了他。”

“是吗?”

“我不禁治好了他,我还请他帮我杀一个人。”段十三说道,“我请他帮我杀了燕十三,就在明天的黄昏时分,就在城外的红枫林。”

“你……要不战而败?”

段十三笑了一下,道:“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只是要和他一战罢了。假使我败了,自然没什么好多说的了;假使我胜了,完成了宿命的燕十三又何必再出现呢?总而言之,这一战过后,燕十三都不复存在了。”

“你曾经说过……就在苍山的时候……你说过……”

“就连我自己也不了解我自己。”段十三笑道,“如果这件事情不真的降临,你永远不知道你真实的反应会是什么。那不是一种愿望,而是宿命的安排,你知道什么是宿命吗?就是人不能反抗的,深深地刻在本能里的,我可以戒酒,却戒不掉本能。”

“我不懂。”阳春说道,“而且我也不信。”

“你可以告诉我很多很多的道理,但再多的道理也不如实际有说服力。”段十三放下了刀,他拂去了木剑上的木屑,划出了一道剑光。

他原本是又肮脏又疲惫的老叟,此刻却好像在闪闪发亮。

看到他的改变,阳春感到什么道理也说不出口了。

他已不是段十三了,他是燕十三,那个全天下唯一有资格和三少爷谢晓峰匹敌的剑客。

燕十三的手中已经有了剑,没有生命的木头到了他的手上便焕发出了无尽的生命力,催动着他舞动。在月光之下、在晚风之中,潺潺的流水从他的手上淌出,谱出温柔的杀意。

这虚假的温柔并没有持续多久,十三招后流水已经干涸,但在阳春以为这一场剑舞已经落幕之时,燕十三手中的剑又有了变化,就好像从枯槁的湖底又跃出了一条鲜红的鲤鱼。

她从喉间溢出一声赞叹,然而这声赞叹还没有流入空气中便戛然而止。

红鲤鱼跃出了湖面,又没入了泥潭之中,天地之间的生机仿佛都随它一同逝去了,水、风、月光都凝固了,只有燕十三手中的木剑慢慢地化作了粉末,随着细小的木屑散落一地,那种凝固感才稍稍褪去了些。阳春下意识地摸上了自己的脉搏,在感受到它有力的韵律后才感到身上的冷意散去。

这毫无疑问是惊天动地的一剑。

燕十三的目光透出一股深沉的悲哀,这悲哀中又有着显而易见的恐惧,他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完全浸透,当他的目光与阳春的目光相接触时,这种恐惧更深了。

“我不该让你看到的……我以为你不用剑应该……”他的声音干涩无比,“对不起。”

阳春努力地想笑一下,但她却做不到。

当她看到这条毒龙的时候,它也驻扎在了她的心里,它是万物的终点,并非仅仅是剑的终点,所以练刀的人也不能幸免。

“没关系的。”她说道,“我心里藏的东西太多了,多一样也没什么。”

虽然她这样说着,但她的内心真诚地告诉她她从这一剑中预见到的悲伤结局,她一秒钟也没办法在这里呆下去了。在内心的催促之下,她匆匆地向燕十三告了别。

‘我就像是个逃兵一样。’这个念头让她感到无比的羞耻。

她想起了小时候练刀时的场景,那时候她出刀的位置总有着微不可查的偏差,然而这“微不可查”在封寒的眼里大概就和天上的太阳那么显眼。他逼她一次次地挥刀,毫不留情地进行一次又一次的训斥,漠然地看着她眼中打转的泪水和被她咬得渗血的嘴唇。

在小的时候,他从来不允许她轻言放弃。但在她长大后,他似乎又失去了这份强硬,扮演着一个让步者的角色(尽管他们之间的争执很少)。阳春知道,那是因为他已经逐渐开始信任她的能力,他一直在耐心地等待着他可以放手的那一天。

她不可以让他失望的。

他说他可以一直三年三年地等她,但谁又能保证他的生命中一直能有那么多的三年,谁又能保证她的生命里能有那么多的三年?庞斑复出、天命教亦露出爪牙,江湖、朝廷皆是动荡不安。她和他也许都只不过是时代洪流里的小小扁舟,随时都会面对生命中的无常之痛。

她是如此的脆弱,然而……

“我可以吗?我可以在这里随随便便地放弃吗?!”她从床上霍地弹起,拔出了雪亮的刀。

宿命是不是不可逃避的?这个问题的答案和她是不是要“拼一把”有什么关系吗?

那寂静无声的一剑不断地在她的脑海中浮现,驱使着她划出有同样意境的刀招,她的额上落下了大颗大颗的汗珠,在外人看来她不过是胡乱划着刀,但她内心很清楚,这是一场和她自己思想的角力……

翌日,残阳的红色已经铺满的天边,与路边层层叠叠的红枫交相辉映。

该到的人都已到场,等待着为某个时代的风云画上一个暂时的休止。

他们面面相对,他们并肩而立。

他们同时迈步、同时出手,两道闪电交织在一起,将那些原本安安静静观战的枫叶绞得粉碎,不,不仅仅是红叶,就连粗壮的树干在他们的剑风下也不能幸免。

然而这可怕的剑风消失得也很快,就像是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来得气势汹汹,退去的速度也令人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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