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四十四
“不过,我知道你讨厌这种事,所以已经准备写封信搪塞他了。”瞥见小白面上显而易见的不悦神色,华大人话锋一转说道,“不过你父母那里的担心也是实实在在的,你若是一直置之不理,大概不太合适吧。”
“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小白有些生硬地说道,“横竖他们也不会为了这件事闹到京城来,更何况在我‘邪捕’之名传出之时,他们就应该有些心理准备了。”
华大人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的想法,只是在这世上有个家总是更安心一点……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别瞪着我了。”
“我可是有很多事要忙呢,您可不要再打搅我了。”小白皱着眉说道。
“行行行,我这个糟老头子还是去找那些愿意搭理我的人去吧,不和你们这些年轻人计较了。”华大人一边这样说着一边艰难地起身,好像他那一身内力都是假的一样。
“您去吧,和那些老大人们下棋的时候请不要悔棋啊,会给我们刑部丢脸的。”小白说道。
华大人嘟囔了一句“小兔崽子”便走了出去。
而小白则继续在如山的案卷中奋战。
当她完成这些书卷工作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了,小白活动了一下肩膀,感到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而有些僵硬的手臂恢复了灵活后才站起身来,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随身物品,离开了刑部。
今天晚上京城的风刮在脸上有点疼,她想了想早上吕慧卿的来访,感到心里有些发凉,那种解决了许多事务的轻松感在这凉意的吹拂下很快消退了。
“希望明天万事顺利。”她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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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因为她的祈祷起了反效果,还是说她正是因为隐隐地预见到了某种不幸的发生所以才会发出那样的祈祷。
她向来是不喜欢乞求的,无论是对人还是对天。
“我们要开始勘察了。”刚刚经历了一个人一生中最幸运的事之一的刘独峰在接到消息后特意赶了过来,拍了拍小白的肩,“如果忍不住的话,可以去那边休息一下。”
在他们共事了那么多年后,刘独峰再一次对温小白说出了这种应该对新手说的话。
“别太小看我了啊。”温小白沉声说道,她环顾了一圈,对自己左边的差役喊道,“动作轻一点,不要碰到什么关键性的证物!”而后她看向了刘独峰,对他说道,“我们也行动起来吧。”
刘独峰对她点了点头,率先一步走到了受害人的身边,观察着他面部的伤痕,而温小白则抬起了他的手掌,仔细查看上面细微的刮痕。
这双手手上有许多老茧,一部分是练武的时候留下的,还有一部分是批阅公文的时候留下的。
还有一些……应该是捏棋子的时候留下的吧。
她忽然想起他曾经和她说过的一些小故事,他说他是依靠别人的举荐才能得到官位,在他刚到京城的时候和这里的高官们很合不来,那些文人的玩意儿他都玩不大好,后来他苦下决心,对着棋盘研究了近一年,终于能够结识到有效的人脉,在京城扎下根来。
“这武功路数……好像是雷门。”刘独峰说道,“这一处伤痕(他指了指受害者胸口的位置),应该是无雷天心的痕迹,但是雷门的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
如这种根基深厚的大门派的弟子往往会避免对朝廷高官出手,因为一旦出了什么事,雷门做出的永远是丢卒保帅这样的决定。
“是私仇吗?”小白说道,“你有听他说过他和什么人有仇怨吗?”
刘独峰摇了摇头,说道,“他素来很会做人,新旧二党都与他颇为友善。倒是你……小白,你这几日有发现他有什么怪异的地方吗?”
小白正想要摇头,忽然想起昨日的事来,对刘独峰说道,“昨日有两件事让我有些在意,其一是吕大人的造访,当时他对他的批判颇不留情,甚至算得上有些刻薄了,与他素日的作风极不相符。”
刘独峰皱了皱眉,又点了点头问道:“那其二呢?”
“其二……”小白犹豫了一下,还是依据以往“看似不重要的线索往往是最重要的”这一经验将那件小事和盘托出,“他在我整理案卷的时候来找我,和我说了我师父请他做媒的事。”
“他只说了这件事吗?”刘独峰向她求证道。
温小白点了点头。
“那可真是奇怪……”刘独峰说道,并且很快为他的这个判断给出了解释,“张侯、还有你爹娘对他写信,并且提出这个要求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几次他都没有为这件事打扰你……你之前说,他是在你整理案卷的时候进来的?”
小白点了点头。
“他又翻阅过你的案卷吗?”
“没有。”小白很快回答道,但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但他当时就坐在我旁边,应该也看得到案卷。”
“他离开的时候你在看什么案卷。”
小白回想了一下,回答道:“是发生在京城郊外的一起劫镖案……难道……”她露出了震惊的神情,豁然站起身,说道,“走,我们现在就去六分半堂。”
“六分半堂?”
“是雷损。”温小白咬牙切齿地说道,“那起劫镖案的受害人是亡于‘快慢九字诀’之下,现在他,他又是受害于‘五雷天心’,雷损定然脱不了关系,我们现在就去拿他!”话音刚落,她便运气轻功窜上了京城的屋顶,向着六分半堂的方向奔去。
“哎!”刘独峰阻拦不及,只好叹了口气,几步追了上去。
因为急速奔跑,风刮在脸上有点疼。
就和昨晚的风一样。
‘其实,那时候就应该感到有些奇怪的吧。’
‘他明明说过他最讨厌批改公文这样的事情的。’
‘而且张侯写信那件事不是非常重要的吧,至少没有重要到要为它来打扰属下完成公务的地步吧。’
她的心中产生了少许的悔恨。
‘如果,这种疼痛、这种风声,是有人要丧命的前兆的话,我希望,这一次是那个混账!’她在心里这样说道,但是很快,她又意识到“希望”这个词的不详意味,于是又在脑中换了一个说法:‘我一定会,亲手铲除他!’
当温小白赶到六分半堂的时候,不出意外地被守门的六分半堂弟子拦住了,他们本就是这种作风,就算是官府的人来到这里,也得老老实实地等他们进去通报。
“我希望你们的动作快一点。”她对他们这样说道,“不然的话……”
她笑了一下,露出了极其阴森的神情。
过了没多久,刘独峰也赶到了,他看见环着臂等待在六分半堂门口的温小白的时候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