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CHAPTER (44) 捡到一只流浪麒麟
那姑娘冲着我笑了一下,如果她的眼睛不是那么诡异,笑起来还是蛮好看的。然后她开始用力把我往上拉,同时嘴巴里发出“哒哒”的声音,好像在跟我说着什么。我注意到右手边有一块比较突出的石头,就用腾空的手指了指那边,示意她把我甩过去。
石姬看来理解力不错,我这么一指她就明白了,用力把我往石头那里一扔。她的力气出人意料地大,大得有点过分。我顺着牵引力往右边一跳,一只脚踩在了石头上,另外一只却滑了一下,人就直接侧向躺倒。那石头也就半米多宽,我几乎从边沿上滚下去。幸好石姬也从上面跳了下来,顺利地拉了我一把。
上方的洞口那里传来王坚强愤怒的声音:“小兔崽子,再跑我一枪了结你!”他边说边用手电搜寻,接着朝我们藏身的方向放了两枪,但角度偏得比较大。我紧贴着背后的石壁尽量隐匿,确保手电笔直的光线照不到我。石姬拍了拍我,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我的手腕,示意我跟着她走。
黑暗中我像是被人蒙上了眼睛,只靠着石姬的牵引从壁立的山崖上摸索着往下爬。上面王坚强忽然没有了动静,我倒有点提心吊胆了,就怕他在什么地方放冷枪。过了很久后,我和石姬爬到了吊桥的桥头,王坚强还是一点声息也没有,我心想他或许跟我们走岔了。谨慎起见,我握紧了石姬的手提醒她尽快过桥。
比较奇特的是当我们靠近吊桥时,我的眼睛能看到破烂的吊桥朦朦胧胧延伸到对面的影子,不知道哪里有一种很奇特的光源散发出来的光线。光线很淡很模糊,比朦胧的月光好不到哪里。吊桥下方是一道无法目测深度的沟壑,像一道大峡谷横跨在我们面前。
吊桥的破败程度让我有点心寒,所有用来加固的原木都已经烂光了,粗略看上去整座桥就剩了四五条平行的铁链。硬要说的话,这跟走钢索也差不离了。
石姬并不在意,用力抓住我的手要我跟她走。我看了她一眼,忽然觉得非常尴尬。到目前为止,这姑娘身上依然是□□的!我让她等一下,然后脱下自己的冲锋衣穿在她身上。好在她体型娇小,我的外套给她能遮到膝盖。我帮她拉好拉链,然后用手势告诉她可以走了。
石姬喀喀笑了一下,拉着我的手两脚分开踩住两条铁链,一点一点地往前挪。我这个时候知道小花那种看似轻松的走钢索功夫是十分了不起的,我用两手死死抓住齐腰的两根铁链,两只脚在下面那两根铁链上平行滑动都走得无比吃力,很快就汗如雨下了。但看到前面还有看不到头的长度,只能咬着牙继续走。
石姬在我前面回过来,看我有没有跟上,我对她点了点头表示可以坚持。她笑了一下转过去准备走,突然两声很突兀的枪声响起来,一颗子弹打在我手里的铁链上,在我左手腕边爆出了一丛火花。
我几乎是本能地缩回了左手,倾斜的重量使整座吊桥晃动起来。
“臭小子,你自己找死!”王坚强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我甚至不知道他在什么方位。
但是很快整座桥剧烈晃动起来,我还没看到王坚强,就感觉到了他爬上吊桥引起的震动。晃动显示王坚强就在我们上桥的方向过来,我惊讶地睁大眼睛看到他就像是从黑色幕布中钻出来那样,一下子出现在我后方。
他的枪还抓在手里,脸部表情扭曲,一边大步滑动向我们靠近,一边生气地把枪对准了我手边脚边打。虽然他尽力克制没有一枪打死我,也足够让我慌乱的了。我眼看着一时半会跑不了,刚想说我们休战再结队一起走,他已经暴怒得一个嘴巴扇了上来。
这家伙本来体格就魁梧,这结结实实的一记老拳打在我下巴上,我登时往侧面趔趄滑倒。我心说要糟,一只脚已经踩空,全靠一只手死死吊住身体才没有摔下去。谁知道他还没解气,又狠狠朝我腰部踹了两脚,这下我再也站不住了,整个人猛地往下一沉。
幸好石姬突然从前面转过来,两手撑住铁链飞起一脚踢在王坚强胸口。那彪汉没料到石姬的力气那么大,人往后一折也掉了下去。
我跟王坚强同时用手抓住最下面的铁链吊在上面,他居然倚仗着惊人的臂力做了个引体向上,很快又稳稳地站在了上面。石姬这时候一只手抓住铁链,弯下腰来想把我拉上去。我看到王坚强的脸出现在石姬上方,不知怎么就慌了手脚,想叫石姬赶快走。
但是我说不出话来,只能张大了嘴看王坚强一脚跺在石姬背上。我仰着头冲石姬狠狠地摇头,示意她快走快走,她却不知怎么了,浑然不觉似地拼命拉住我不放。
几声连续的枪响好像炸雷一样在我头顶上炸开,我惊恐地看到石姬那双石刻的眼睛猛地睁大,却感觉到她手上的力量快把我的手腕掐断。我胡乱发出呜呜哇哇的叫声,看到石姬的头慢慢往下垂落。她脸上的皮肤正在变得跟她的眼睛一样,像是风化的雕像。她的嘴唇蠕动着,头一次发出了类似于人类沙哑的声音:“保、护、天、真――”
那一刻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不管她是什么,我只觉得她跟一个真正的人没有什么两样。王坚强一把抓住了我,把我往上提。在我重新稳住后他恼怒地瞪了我一眼,突然对着石姬的身体踢了两脚,把她从铁链上踢了下去。
我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眼看着石姬消失在深壑下。王坚强用枪顶住我脑袋,狠狠说:“叫你他妈给老子耍花样!快走!”
我狠狠闭了闭眼睛,用了很大力气才把狂啸的情绪压下去,被王坚强用枪顶着,机械一样在破败的吊桥上往前滑行。
沟壑下的水流声变得更急了,甚至发出了水流被搅动的响声,夹杂着几声微弱又绵长的呼吸声。
我肯定我清楚地听到了那种声音,就像我刚进入到这个地下听到的那种一样。
我们沉默地爬过吊桥,很久才到了对面的石壁。吊桥直接固定在石壁上,通向一个黑漆漆的深洞。王坚强用手电照了照,洞口像一张巨大的口,两个桥桩又像两根柱子高高地支起,好像巨兽嘴里的两根犬牙。我抬头看上去,其中一个桥墩上有一只石雕,有点像辟邪兽。
王坚强的枪没有离开过我的脑门,他把地图塞到我手里,用命令地口气说:“你来对地图!给老子看仔细了,路对的话就快点走!”
我比对了地图上的标示,就直接往洞里走。山洞里面的石道有点倾斜,好像是螺旋形的那种走向。往里面大概走了两百多米,出现了一扇巨大的石门。
乍见石门的一瞬间,我整个人出现了一种恍惚的状态。记忆跟长白山里面的那扇青铜门重合起来,我仿佛还能看见闷油瓶混在阴兵列阵中,用口型对我说再见。这一刻我感到自己就在同一扇门前面,试图解开命运的谜题。
王坚强一看到有门,来劲了,枪口用力顶我脑袋催促:“进去看看!”
我现在心里有一只愤怒的兔斯基,还是血腥暴力版,正把王坚强踩在脚下用刀拼命地扎他。人的情绪往往有一个弹性空间,而愣头青的弹性相对地会比较小。所以在王坚强再次用枪戳我脑门时我终于爆发了,回身一拳头揍在他脸上。去他喵的,老子不干了!
王坚强被我揍得连退了几步,他本能的反应想要射击,但这家伙的心里素质还是挺硬实的,居然硬生生忍住了。他笑了几声,过来用手按住我后颈,“哈!好小子,倔劲儿又上来了?”
他手上使力,我握紧了拳准备反击。没想到他反而软化了,拍了我两下就搂着我肩膀把我往石门那儿拧,“你瞧瞧你这小脾气发的,大哥给你赔礼道歉还不行?你看,咱们现在也算在一条道道儿上对不?要是光顾着发脾气困在这里,等粮尽水枯大家都落不着好。来来,咱们想办法把门弄开,什么恩怨情仇的,等出去了再算好不好?”
这王八蛋是把我当三岁小孩哄呢,我哼哧哼哧地瞪着他,用力指着自己喉咙,表情很是愤怒。王坚强平底锅脸上那对小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唉哟哥真对不住你,可这个事儿是上头交代下来的,哥不也是没办法吗!得得,等出去了哥给你发泄,好不?”
靠他祖宗!这屁话就像是说出去给你买棒棒糖吃一样,却让我突然无力了。我的愤怒就这么被剥光了衣服,赤**裸**裸地成了瘦削的一根牙签儿。王坚强看我不反抗了,笑眯眯地收了枪搂着我往石门那儿走近两步,“这就对了,你看看,咱们还有这么浩大的工程呢!”
我反手拍开了他的爪子,抢过手电照住那道门。两扇门的门缝非常松,几乎能侧着嵌进去一只手。我用手电去照,发现缝隙不能见底,门的后面好像还有一道墙,灯光照进去,隐约能看到青铜的锈迹。石门落地的地方开了一条凹槽,牢牢嵌住了门的底部。不用看,上面应该也是一样的。
我上下左右研究了一遍以后,用建筑学的空间想象力推理出了这道石门的设计:两道厚度壮观的石门横截面,从上到下凿出了口对口的两个“U”形槽,等石门关上后,在“U”形槽里面用青铜水浇灌住,等青铜灌满并凝固,这块青铜板就成了拴住石门的门闩。
这样一来既不需要顶门柱,又能把顶门柱的作用发挥到极致,不得不说这道简单机关非常高明。首先推开固定住的石门就几乎不可能,更何况还有青铜板和上下门套这两道咬合的相嵌结构。反观我们俩装备的简陋,就地剖腹估计是进门最快的办法了。
“怎么样小朋友,有什么见地没?”王坚强随我蹲在凹槽边上,用手指了指门缝。
我朝他耸了耸肩,顺便摊了摊手。表示我也没办法。
“小子,你还他妈是倒斗专家呢!居然就没预见会有这种情况?幸好我们老板想得周到,早就备了炸药。学着点吧小子!”王坚强一拍脑袋得瑟起来,转过身就去翻他的装备。
我一头冷汗。心说这家伙可真他娘的是危险分子,再稳定的炸药也有不稳定的时候,他还真敢大包的炸药往身上背。再说我还真不知道他带的是什么炸药,万一炸出来全是有毒气体,我这条命算是赔了。
我扭头看了下这个洞,外头两三百米就是悬崖,下面是深壑,我们想找个爆破时的藏身点好像不是那么容易。我一把拉住王坚强,想提醒他先别动不动喊打喊杀的,再看看有没有别的路子。在我手搭到他肩膀上时,突然看到我们背后围满了蛇。
王坚强头也不抬,“做什么?别催!”
催你老母啊!我心里狂骂,用力打了他两下。他这才觉得不对劲,转过来想要呵斥我,结果他目光刚溜到我脸上又马上溜了回去,盯着我们背后那诡异的画面说不出话来。“干、他娘的,这是什么!”
很显然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那些东西有腊肠狗那么大只,乍一看很像是蛇。但它们背上长着刺状的鳍,头部、胸部和腹部各有一对爪子,恶心样就别提了。它们的头也不是蛇的头,而是像昂刺鱼一样,长着又宽又阔的嘴巴,龇起来露出两排尖细的牙齿。从我这个角度望去,密密麻麻挤了一堆的尖牙。后面的黑暗中还陆续有爬进来的同伙,看样子是从那道沟里面上来的。
我挤了个假笑给王坚强,手指远远地戳了戳他手里的那包混合型猛炸药。这种情况下如果套用电视剧的情节,王坚强会霸气十足地扔出炸药,我们俩迅速抱住头趴下缩到角落,等那些蛇不蛇鱼不鱼的东西全部炸死后,中气十足地爬起来拍干净身上继续研究进门的技巧。如果碰巧这些东西还能吃,说不定再顺便补充点蛋白质。
现实的情况却是,那些蛇鱼离我们太近,碰巧坚强哥的这包炸药又是猛烈的军用炸药,一旦炸出来那些蛇鱼是死了没错,我们俩也会被瞬间的高热灼烧成烤猪。再有个巧合把这个洞炸塌的话,那正好给我们提供了丧葬一条龙服务。
这个道理坚强哥当然是知道的,所以他快速放下炸药换了把枪在手,“妈的都不让老子消停!”
这家伙杀心很重,当下扣了扳机就要大开杀戒。那清晰的一记上膛声让蛇鱼群刹那安静了一秒,下一秒就有几条鱼像装了弹簧一样弹到半空,冲我们扑过来。
王坚强啪啪啪连着几个点射打中蛇鱼,那些鱼马上落地。后面的群体立马疯狂,成片地弹过来。我心里猛骂王坚强,他个混蛋也不算算就那些个子弹他能撑多久,害死老子了!当然我也没别的办法,只能顺手抓起一些碎落的石块去扔它们。
蛇鱼群攻击的速度之快让我只能直接从地上摸了石块就扔出去,有一秒我眼角似乎看到石门和凹槽卡住的缝隙处有一团白光,我立刻做了最直接的反应:抓住它并把它扔出去。但很快我就大叫了一声,快速缩回了手。我的手掌心出现了几道很深的割痕,血淋淋地冒了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