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绝 真庄南 - 思有园 - 九卢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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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绝 真庄南

庄南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宵香院三楼。

这是长莺的屋子。屋子很大,分隔成了五个房间。一间大厅,用于招待客人。一间书房,一间茶室还有两间卧房。两间卧房分别在书房和茶室两侧,分为内室和外室。庄南住下时会住在外间卧房,而长莺和丫头们则住在内室。

庄南现在就在书房里。

自从庄南常来宵香院之后,长莺就专门把书房收拾出来给庄南用。此时书房的摆设和卫国公府里的样子大体相同。一道屏风加一道珠帘隔绝开别的房间。一张书桌,两把座椅,墙上挂着书画,桌上堆着经史子集,旁边放着笔墨纸砚。

“公子,打扰了,用点茶吧。”长莺隔着门帘轻声问道。

庄南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长莺掀开门帘进来了,轻手轻脚地将茶点都摆放在一边的小案几上。抬眼看见案上的香炉里已经没了香烟,便又轻轻打开橱柜,从里面取出一只檀香木的八宝妆盒,启开搭扣,拿出两三段苏合香来,放进香炉里。没一会儿,香气重又升起,苏合香淡淡却轻缓的香气在书房中慢慢弥漫开来,闻者不禁心旷神怡。

庄南写完最后一笔抬头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一个身姿窈窕、眉目如画的少女书房添香,秋季略显清冷的日光缓缓爬上来,在她身上笼罩出一个如梦似幻的光晕来,配上她身后的月亮门框,美好的像是一幅描摹嫦娥的水墨画。

只是各花入各眼,这样美好的长莺,看在庄南眼中,想起的却是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犹记得,他与他也是这般共处一室,他看书他练字,他作画他提诗,他和他从来都分不清哪个他是他,那个他又是哪个他。只是后来,他和他终于泾渭分明地分清了彼此……

“公子?”长莺转过身,意外看见庄南眼神悲痛,不由得出声询问道。

庄南恍惚回神,见长莺看过来便也望过去。他之前一直没有仔细看过长莺的模样,此时一看倒真是姿色上佳,难怪宵香院会花大价钱将她培养出来,成了大楚第一花魁。只见她乌发如墨,心形脸,鸳鸯眉,大眼睛,一颦一笑都可入画,一喜一嗔都引人注目。庄南叹道:“长莺姐姐真好看。”

长莺先是一愣,而后掩唇而笑,眼睛都笑眯了,良久方止住笑说道:“公子真是说笑,若论容颜,公子敢在天下称第二,想必第一名也只能是见面不如闻名的九天玄女了。”

庄南被她这话说得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也不再分辩,只是又道:“而今,长莺姐姐脸上总算是有了笑模样了。”

长莺呆了呆,慢慢止住了笑,理理衣衫,忽然福身下去,行了个全礼。

庄南一时没反应过来,故而没来得及避开,连忙绕过书桌过来要扶,但又顾及着男女有别,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只是急道:“姐姐莫要如此,实在不敢当。”

长莺缓缓起身,眼眶发红,语带哽咽道:“公子大恩,长莺不曾正式道过谢,实在惭愧。”

庄南摇头:“话不是这般,当时我也是骑虎难下,幸而遇到了姐姐,才能侥幸顺利避开了灾祸,若要论起来,倒是我应该感谢姐姐,为了小生之事,白白污了姐姐清名。”

长莺连连摇头,眼泪再也忍不住,滑了下来。她虽然不知道庄南具体是为何要与自己做这场戏,就算连累了卫国公府声名也在所不惜,只是大体知道他是被情势所迫,不得不如此。但是平心而论,当时如果不是庄南,自己落在谁手里都不会保全了清白与性命。她道:“公子救我于水火,大恩言谢未免敷衍,今后但凡有能用得上小女子之处,小女子万死不辞。”

庄南失笑:“好了好了,莫要这样,我能有什么需要姐姐万死不辞的请求,而今这样……而今这样已经足够了。”声音愈说愈低,庄南心知与周辰之事已经是个死局了,想也无用,便转移话题道:“姐姐来看看我这山水画得可好?”

长莺领他好意,忙拭干泪水,走上前来。本来长莺的打算是就算庄南画得再差劲儿,自己也要好好捧场。毕竟传闻中的庄三少着实是个不通文雅富家公子。只是没想到……

长莺手有点哆嗦,她惊讶地看着画卷上的水墨山水。山是远山,那种苍茫、雄伟的壮丽在纸上喷涌而出,人站在案前看画,却像是山在画中看人,不动声色之间就将人映衬地渺小了;水是近水,波澜壮阔,海浪迭起,波涛间的汹涌澎湃像是要将人拍翻过去。这样的情境,岂能是区区一个富家公子能拥有的胸怀与气势?!

再看边上的题字,饶是长莺见多识广,也不禁先在心底先赞了一声好!只见那字与世间流行的字体大为不同,不是中规中矩的方块字,也不是肆意凌乱的草书,这字风骨天成,一笔一划都带出一股子快意潇洒来,像是永远压不弯的脊梁,脊梁上是信马由缰的自在从容。这是自成一脉的大家之作。

题字写的是:一山一水一曾经,昨日今日终成空。我愿长拜跪佛经,换得明日水长东。(九卢献丑了~)

若非长莺亲眼看到庄南方才就是在画卷上提诗,若非此时画卷墨迹未干,若非落款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庄南”二字,长莺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眼前这张字画双绝的画卷是出自庄南之手。

长莺在宵香院学习书画十几年,很是下了一番苦功夫,才成就了今天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天下第一花魁,只是,今天却只是一眼,就败在庄南笔下。这还是那个卫国公府文不成武不就的庄三少爷吗?!民间流传的那些关于庄南的传言,从前是艳绝天下,而今是风月无双。却从没有过只言片语说起过,庄南,是一位书画双绝的才子,是胸中自有丘壑的有志之士。她愣愣地看着庄南,喃喃道:“你是谁?”

庄南先是摇头失笑,而后慢慢严肃起来,肃声道:“我是庄南。”

“是那个真实的庄南吗?”这话实在奇怪,长莺也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

庄南却答得认真:“真实的庄南只有一个,只不过,展现在世人面前的各有不同,世人得见的也就各有不同罢了。”

“为何?”长莺不解庄南为何要隐藏自己的才华。

庄南抿唇,淡淡一笑,没再回答了。为何呢?或许是为了他曾握他手教他执笔写字,或许是他愿昨日之日长停留。或许,他只是习惯了,习惯不出风头,习惯无论他怎么不好,他还会把他当做千金不易的珍宝。

或许,或许吧。

他在周辰身边,不需要精通琴棋书画,没必要掌握文韬武略。周辰就是他的依靠与远山。

而现在,青山已改,绿水空流。周辰松开了握紧他的手,于是他的天就塌了。

从今往后,他要支撑起自己的天来了。

庄南卷起字画,选了根丝绦准备绑起来放进书画卷筒中,边卷边问:“长莺姐姐,你来可是有事?”平时他与长莺各在各屋,都不怎么交流的,今天她怎么会特意来书房?

长莺被这句问话唤回了心神,但还是呆了一呆,脑子里还是震撼难言。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道:“哦,我是听说容亲王殿下议亲的对象定下来了,是丞相府的宋小姐。我听说公子和容王殿下感情深厚,可能会想要知……哎呀!公子松手,莫要弄皱了字画。”长莺正说着却见庄南手一攥,那字画就变了形了,于是赶忙阻拦道。

庄南怔了一下,任凭长莺将字画抽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打开检查有没有损毁,他下意识问了句:“不是我姐姐吗?”

长莺还在惋惜地看着中间已经弄折的画卷,随口道:“公子的姐姐?哦,您是说庄小姐?不是啊,一开始倒是有消息说要么是庄小姐,要么是宋小姐,后来听说庄小姐和容王殿下都不同意此事,二人之间只有兄妹之情。所以最后就定下了宋清荷宋小姐。”

庄南惊呼:“我姐姐不同意?!她怎么会不同意?她不是亲口说……”说到此处,庄南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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