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 惟此刻 - 思有园 - 九卢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当前位置: 30读书 > 历史军事 > 思有园 >

☆、暮色 惟此刻

两人吃完苞米棒和米饼,沿着乡间小路散步。夏中的村落,热闹又宁静。草丛中不时传来蛐蛐儿叫声,与山林间的知了声交相呼应;偶有蚂蚱腾起跳跃,倏忽就隐在黑暗里。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路边房屋中,晕开盈盈一朵暖光,将窗纸上的大红剪纸映衬得生动又艳丽。两人伫立在路边,看着家家户户投射在窗户上的剪影,有觥筹交错的,有秉烛夜读的,也有挑针缝补的,还有依偎诉请的……

安宁像是流淌在溪水里的游鱼,又像是烛火中炸开的灯花。

它一直在那儿,不惊不扰,不急不躁。

也有砍柴晚归的,哼着山歌走在曲曲折折的小路上,乍见到两个生人,先是眼睛瞪大一分;而后注意到二人紧紧牵着的手,眼睛又瞪大一分;再瞪大一分,用来确认二人是不是的确皆为男子……三分过后,那人微笑起来,用空着的左手对着二人挑挑大拇指,继续哼着山歌与二人擦肩而过了。

愣住的反而是庄南和周辰。

二人站在路中央,如同经历过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生过场。

良久,庄南才轻声道:“阿辰,若有归隐之日,君可愿陪我来此?”

周辰轻声答:“我的荣幸。”如意村中如意人,失意人的桃源村。

可是,真的有归隐之日吗?二人静默着没有再说下去了。明天太阳升起,你会西去,我会东归。可可是!那又如何呢?正如那位樵夫的三分注视,三分过后即微笑。之于我与你,深爱九分,余下一分熬寂寞。

……

他与他,继续手牵手往上走。

夜幕四合,有些看不清脚下的路了,然而,不远处的万家灯火却显得愈发温暖明亮了。

像是跳动在路人的心上。

终有一日,会有一盏灯火,盛开为你我。

庄南在心中暗暗发誓道。

“休息一下吧。”庄南说完,扶着周辰在山坡一块大石头坐下,随后自己也坐在他身边。二人微微伸直腿,放松了肩膀,相互依偎着,静静品味这仲夏之夜的清凉微风,风中送来花草香,清新而馨甜;又有泥土的沉沉气息,安然又厚重。

谁也不曾诉别情,谁也不用问曾经。

周辰不想知道庄南喜欢自己多久了,不想知道庄南和长莺是什么关系,也不想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契机而知晓自己的感情――他只想安安静静享受这一刻,身边是他就足够了。

庄南没有问周辰何时对自己动了心,没有问他与宋然有没有什么后续,也没有问关于今后他的计划筹谋中自己位于何处――他只想亲亲密密地彼此依偎,他在旁边已经足够。

或许,有朝一日,在他与他拥有无尽的日出与日暮之后,他会问他,他也会主动讲起那些挣扎的过往,但却不是现在,现在的他们只有一次日落,一次朝阳,不必叙说琐碎日常。

但是若要说现在应该说什么呢?两人竟也是不知道的,他们只晓得,无论说什么都会让时光走得飞快,不若就这样静静依偎,十指交缠,四目相对……好像能看见对方心中漾起的涟漪。

不问曾经,不求将来,惟愿此刻有此刻应有的模样。

……

人定时分,灯火渐熄。

山间的寒气渐渐侵上脚踝,两人同时打了个寒噤,又同时伸手欲解衣。待看见对方的动作后,两人又都愣住,而后莞尔一笑。庄南止住周辰解丝绦的手,笑道:“我的你会穿吗?”

周辰摇头。

庄南摊手:“我也不会。”说完起身,四下一望,随即找到白马所在的位置,也不过去,只是将右手食指一弯放在唇边,轻轻一吹,一声清亮的唿哨声响起。

周辰就看见其中一匹白马从草丛中抬起头来,左右看看,寻到庄南,踢踢踏踏往这边来了。

庄南从马背上解下一只背囊,又从里边取出一只葫芦,摇晃了一下,扭头对周辰献宝一般笑道:“阿辰猜猜里面是什么?”

周辰还沉浸在眼前这一幕中没有回神,那一刻的庄南真好看,挺直的身躯,利索的动作,尤其是方才那一回头,端的是天姿风流,闪耀的丹凤眼中,隐约可见婉转光华。听见他的问话,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答道:“袍子。”天冷――不穿对方的外衣――叫来白马――行囊里有取暖的东西――葫芦里是衣服。

庄南:……

谁家的衣袍放在酒葫芦里?

庄南拔起塞子饮了一口酒,低头,与周辰面对面,四目相对、鼻尖相抵、双唇相贴,而后轻轻哺了一口酒。

周辰怔愣着――看见庄南俯下身来了――靠近了,脸爆红――有什么东西流进了嘴里――哎哟我天!呛死了!好辣!

“咳咳咳……”周辰咳嗽起来,唬得庄南手忙脚乱地为他又是拍背又是抚胸,好一会儿才见他止住那阵子咳嗽。

余兄给我看的画册子不好用……庄南又羞又悔。

周辰看到庄南那副气咻咻的尴尬表情,顿时笑了,他伸手抚摸着庄南呃发髻,声音里满是柔和和怀念:“小南,真好,你又回来了。”他终于又见到了两年前的庄南,那么纯真、坦率,会开心,会懊恼,目中没有隐忍,面上没有疏离。

“阿辰,我一直都在。”庄南拉过周辰的手,放在自己左胸口,让他感受衣服下面那“砰砰”、“砰砰砰”乱跳的心跳,目中满是深情:“真的一直都在,只不过怕你厌恶,没有摊开给你看罢了。”

有清泪从周辰的面颊上滑落,那些过往一一从眼前划过,他的挣扎与他的痛楚,那么清晰,那么真实,然而,都值得。

周辰握住庄南的手,道:“那些个挣扎与痛苦,让我明白,你是我绝对不能失去之人。”

庄南别开头,耳根通红,但又忍不住回过头来,与他对视,小声补充道:“我也是。”

二人抵着额头,笑出声来。

……

回到石头上坐下,庄南拔出塞子,将酒葫芦递给周辰,道:“喝一些,暖和。”

周辰接住,“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把庄南看得又吃惊又着急,不停劝说道:“别喝这么急,辣嗓子……”话没说完,就被周辰堵了唇。

周辰给他渡了两口酒,这才停住,随后见他先是怔愣,继而挨着自己面颊的脸上滚烫。周辰微微侧身,借着月光,清晰可见庄南已经面红耳赤了。

像是犹嫌不够似的,周辰忽然又往庄南面上贴了贴,伸出舌头轻轻将他唇边的残酒一一舔舐了去。他做得极为缓慢却又无比郑重,好似一辈人没见过金子的人第一次见到金子要用牙咬一咬似的(这个比喻QAQ)……这一下,庄南的脸已经不能看了,在夜色中红得发紫,紫得发黑,黑里还“嘶嘶”冒着热气……

“你……你怎么……太不庄重了。”庄南磕磕巴巴道。

周辰忍笑忍地几乎要肚子疼了,心道:小样儿,叫你欺负哥哥我!你以为我没看到你之前亲我时那副N瑟的小模样儿么?!他贴到庄南耳边,还没说话,就被他耳朵上的热气给熏了一下,周辰憋笑憋得更厉害了,感觉牙都要酸了……但周辰还是强忍住爆笑,故意吹着气调侃道:“哥哥我看过的小人书,比你听过的小人书书名都多……”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