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林星澈合上电脑,揉了揉酸涩发胀的双眼,指尖不自觉地按压太阳穴,缓解那阵阵刺痛。她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针指向十一点四十五分。
云来大厦早已陷入寂静,只有她办公室的灯依然执拗地亮着,像黑夜里一座不愿熄灭的灯塔。
她起身走向落地窗,掌心轻触冰冷的玻璃,眺望着燕州城夜晚的轮廓,
星星点点的灯光似乎在诉说着无数不为人知的故事。
过去三天,她像精准的机器人一样运转,维持着不容质疑的专业形象,疲惫如同涨潮的海水漫过堤坝,渗透进她的每一个毛孔,但她不敢,也不能松懈。
“燕州这么大,沈放还能去哪儿?”她喃喃自语,指尖在玻璃上划过一道无形的轨迹,仿佛这样就能连接到那个失联的人。
身后传来轻微的敲门声,随即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就知道你还没走。”顾云来不等回应,就推门探头进来,眼中闪烁着关切与调侃的复杂光芒。
顾云来提着一个檀木色的精致食盒大步走进办公室,动作利落地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挂在椅子上。
他将食盒轻放在会议桌上,“猜到你肯定又在拼命加班,这都快半夜了。”他一边说,一边灵巧地打开食盒,刹那间,浓郁的香气如同无形的烟雾弥漫开来,鲜香的葱姜气息混合着米粥的温润,在办公室的冷气中格外温暖动人。
林星澈站在原地,与顾云来无声地对峙了几秒。最终,在对方那双写满“别跟我犟”的眼睛注视下,她叹了口气,缓缓走到桌前,拉开椅子坐下。
“先把饭吃了,其他事情边吃边说。”顾云来舀了一碗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放在她面前,粥面上飘着几片翠绿的葱花,香气氤氲。他摇头晃脑地补充道,“你庆幸吧,这世界上吃过我做的饭的人只有我妈,许天星和你。”这句话里藏着的温情让林星澈心头微微一暖。
林星澈接过勺子,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香糯绵软的质感立刻在舌尖化开,恰到好处的咸鲜和着皮蛋特有的松香。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饿坏了。
“那是必须的。”顾云来得意地笑了笑,但很快又收敛了笑容,眼神变得深邃而沉稳:“说真的,星澈,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提到这个话题,林星澈的动作微微一顿,警觉再次爬上她的眉眼
“云来,”她放下筷子,指尖轻轻抚过杯沿,挣扎了片刻才开口,“这件事很复杂,也很危险。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顾云来轻哼一声,有些不满地皱眉:“你是把我当外人了是吧?”他声音放低,里面包含着不容忽视的坚定,“再说了,沈放也是我朋友,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这么想吧。”
林星澈抬头,对上顾云来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心中的天平开始倾斜,也许,孤军奋战并不是唯一的选择。
第二天傍晚,林星澈正在办公室审阅一份重要合同,突然,文件从手中滑落,整个人也随之倒下,额头重重地撞在了办公桌的边缘。
顾云峥恰好进来送文件,见状立刻冲上前:“林总!林总!”她跪在地上,轻拍林星澈苍白的脸颊,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她立即掏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声音因紧张而颤抖:“喂,急救中心吗?我们公司有人晕倒了,呼吸很微弱,请立即派救护车!”
二十分钟后,医院急诊室外,顾云峥焦急地来回踱步,时不时看向手表,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回头,看到顾云来匆匆赶来:“表哥。”
“怎么回事?”顾云来一把抓住顾云峥的手臂,“星澈怎么样了?出什么事了?”
许天星拉开帘子出来:“云来,你来了。”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检查单,专业而冷静:“严重低血糖、脱水、极度疲劳导致的身体机能衰竭,她最近是不是经历了什么巨大压力?身体状况很不好。”
顾云峥恰到好处地插话:“林总这几天为了季度报告几乎没合眼,我早提醒过她要注意休息。”
许天星点点头:“她需要立即输液,补充营养和水分,最重要的是休息,至少48小时不能工作。”
“能给她安排一个安静点的病房吗?”顾云来叹了口气,“最好是单人间,她需要好好睡一觉。”
许天星了然地点头:\“去后面国际部吧。”他低头在病历上写着什么,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丝弧度。
两小时后,林星澈被安顿在一间安静的单人病房里,输液瓶挂在床头,透明的液体缓缓流入她的血管,病房门关着,只有窗外路灯的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痕。
\“输液还要一个小时才能结束,”顾云来看了看药瓶,轻声说道,“咱俩出去吧,让她好好休息,待会再过来。\”
带着口罩的顾云峥点点头:“也好,我去问问护士长,看看有什么注意事项。”
“我车停在后面的停车场,”顾云来边走边说,声音刚好能让路过的医护人员听见,“待会再回来陪她,你也该去吃点东西了。”
顾云峥应声:“嗯,我去趟便利店买点吃的。”
他们乘电梯下楼,穿过医院大厅,来到僻静的后停车场。四周只有稀疏的几盏路灯,大部分车位都空着,角落里一辆黑色轿车孤零零地停在那里。
顾云来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他们,才快步走向那辆车:“快上车。”
车门关上的瞬间,车内仿佛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安全空间,“顾云峥”立刻摘下口罩,取下帽子,露出林星澈的脸。
林星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刚才在楼道口看到那俩警察,还以为差点穿帮。”她指尖轻微颤抖,眼神却异常坚定。
顾云来发动汽车,引擎低沉地咆哮着,他顺着蜿蜒的出口驶出停车场,融入夜幕中寥寥无几的车流:“那么,现在去哪儿?”
林星澈斜睨了他一眼,嘴角挂着一丝决绝:“下车说。”
顾云来有些疑惑,但还是依言靠边停车,车停在一棵老槐树下,暗影笼罩着他们,周围几乎没有行人。
“怎么了?”顾云来关上车门,转头看向林星澈。
林星澈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前方,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她深吸一口气:“云来,你帮了我这么多,已经够了。”
顾云来还没反应过来,林星澈已经关上了车门,锁死。
“喂!你干什么?”顾云来一惊,伸手去拉车门,却已经晚了。
林星澈隔着车窗,望着他焦急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歉意,但很快被坚决取代:“接下来的事跟你没关系了!”她大声喊道,声音透过玻璃传出,带着决绝。
不等顾云来再说什么,她猛地踩下油门,黑色轿车像离弦的箭一般窜了出去,转眼便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一串尾灯的红光,仿佛在黑暗中滴落的血迹。
“林星澈!”顾云来愤怒地跺脚,在原地转了几圈,懊恼地抓着头发,“你这个疯女人!到底要去干什么?”
深夜的墓园寂静无声,只有偶尔的虫鸣和远处模糊的车辆声响。林星澈将车停在墓园外的小道上,熄了火,坐在黑暗中平复呼吸,抢了顾云来的车,甩开所有人自己前来,这是她早就计划好的,但真正实施时,心跳依然如擂鼓般剧烈。
她拿出手电筒,推开车门,凉风顿时灌进领口,十月的夜晚已经带着刺骨的寒意,她裹紧外套,沿着记忆中的小径前行,墓碑间的雾气在手电筒的光束下显得朦胧而神秘,如同漂浮的薄纱。
林星澈对这条路并不陌生,每当沈放面临重大抉择,他总会来这里,仿佛与故人的对话能给他指引。
“沈放一定会来过这里,”她喃喃自语,“在他被迫逃亡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