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人是这世上最难留住的东西。
这人啊,一旦心情好了,连带着日子都过得飞快。常明早上起床的时候迷迷糊糊看了一眼日历,才惊觉已经三月份了。
啊,阳春三月啊。又到了万物复苏,繁衍子孙的季节。
常明伸了个懒腰,觉得春光真特么明媚。
这个周末景丰他们专业的毕业影展开幕了,常明吵着要去看。景淳前几天回了疗养院,正好这两天天气好,他们便一起去接了景淳出来,就当春游一样在学校里散着步瞎逛。
学校里环境挺好,绿树成荫百花正放,阳光照得常明春心跟湖水似的荡漾。尤其是一路上不知道遇到多少姑娘小伙偷偷打量景丰,有认识的还挥个手打招呼。但景丰一颗心剖成两半,一边顾着活蹦乱跳的景淳一边顾着不要脸撒欢的常明,都不怎么理人。常明看在眼里,心头简直乐开了花,得意极了,于是更加放肆,干脆把包扔给景丰,跟景淳在校园里赛跑,让景丰一个人背着两只大包在后面无可奈何地追。
等他们俩跑出一身汗,好歹算是消停了。一人捧着一个冰淇淋,甩着手往展示厅里走。艺术这东西常明不懂,景淳更不懂,一堆云里雾里的照片要是都看一遍眼睛都要花了。所以,常明一进门就专门找景丰的作品,都不用看署名,一眼就找到了。
景淳高高兴兴地跑过去,站在放大的照片前,转过身来对着哥哥笑:“哥哥!我!”
景丰参展的照片一共三张,都是景淳。一张蜷着身子在地毯上一堆积木中睡着了,一张坐在餐桌边低头吃着饭,最后一张他正对着镜头在笑。
跟旁边那些精心拍摄的成品比起来,景丰这三张作品简直再简单不过。这些照片一看就不是摆拍的,景淳也不可能安稳听话当模特。或黄昏或清晨,光线都不是很明亮,但画面上最亮的地方都在景淳身上。
常明拿胳膊肘顶了景丰一下,悄悄说:“不错嘛小伙子。”
景丰笑笑:“以前,我拍得最满意的照片都是小淳的。”
“以前?”
“以后啊,”景丰眨了眨眼,“得看你上不上镜。”
常明觉得自己又被撩了。景丰笑着揽住他的肩,大大方方地,没有任何不自在。
“就只想拍你和小淳。”他说。
常明看着那张景淳正对着镜头笑的照片,莫名想起来之前景丰给方芸拍的那一组,几乎没有正脸。常明问道:“之前你给方芸拍的那个,为什么大部分是侧脸和背影?”
景丰的眼神颇为玩味:“你不会吃醋吃到现在吧?”
常明老脸一红。那时候方芸哄他说要追景丰,他真信了,后来景丰拿着相机拍他,他还发脾气来着。当时景丰或许莫名其妙,如今前后一想,也是让常明无从狡辩。
常明憋着不说话,景丰见好就收:“拍之前我看了一下她写的文章,觉得那样比较合适而已。”
“……哦。”常明点了点头。景淳站在他自己的照片面前满是好奇,正歪着头细细打量。一人一相,常明喃喃道:“拍得真好。”
“谢谢。”景丰无奈地笑笑,闲聊一般对常明说,“我拍的大多数都是人,不怎么喜欢拍风景。”
“为什么?”常明很好奇,他对景丰的一切都很好奇。以前不好意思打听太多,现在有了名分那还不赶紧逮着机会顺杆爬。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不过是轮回,每个人看的都不一样,对我而言,记录下来并没什么意义。”景丰难得跟常明聊这些,嘴角带着笑,语气却是认真的,“我喜欢拍人,大概是因为,人是这世上最难留住的东西。”
比如眼前的小淳。
上天垂怜,失去的还能再次握在手中,也许不再完整,但如此幸运,已经是不可贪、不可求。
所以说,珍惜二字,是最简单、也最容易被忽视的道理。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常明就觉得想亲他一口。不过这里人来人往,他咽了咽口水,忍住了。
初春的午后太阳最暖和,也最容易犯困。他们本来在学校找了片草地晒太阳,晒到一半常明翻个身,发现景淳已经打着小呼噜睡着了。
他睡得正香,景丰也没叫醒他,轻手轻脚地把人背了起来,这次换常明背着两个包跟在后面,不过包里的零食都吃得差不多了,也不沉。三个大男人这个造型走在路上,优哉游哉的,不少人看过来,他们也不在意。上了车,常明给景淳盖好了毯子,门一关就立马跑到副驾上,舔着舌头贼兮兮地看着景丰。
景丰喜心领神会,带着温柔的笑意凑过去,却在嘴唇碰上的那一瞬间猛然发力,将常明压在副驾上狠狠亲吻。他也憋得慌呢,此情此景常明还敢主动勾引,于是温柔云散,只剩蛮横。
终于在常明的手要忍不住伸进景丰的裤腰的时候,刹住了车。再闹下去,吵醒景淳事小,第一次在车上解决也太简陋了些。
常明意犹未尽,又是委屈又是不满,瞪着两只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景丰直喘气儿。景丰安抚似的摸了摸常明的头,又在他嘴上脸上都落下几个吻,这才扣好他的安全带,发动车子送景淳回去。
景淳对车上这一段艳史丝毫不知情,一觉醒来就已经从草地上换到了疗养院门口。景丰轻轻摇着他的胳膊把人叫醒了,刚睡醒,没敢让他立刻下车,就坐在车里聊了一会儿天,问他下个星期想玩什么,要吃什么。
闹了这一天,常明也有些犯困,回去的路上眯着眼靠在座位上,困得都懒得去调戏景丰了。正倦怠着,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常明睁开眼,费了半天劲才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来,是个陌生的号码。也不知道是谁,响半天了不挂,还挺执着。
常明接了起来:“喂您好?”
“常明,你有方芸家的钥匙吗?”电话那头是一个男人,语气急切。
常明被问愣了,拿下手机看了看,确定不是认识的人,才又放回耳朵边:“你是哪位?”
那人显然没反应过来,顿了一下才答道:“秦山,方芸的编辑,我们在年会上见过。”
常明想起来,年会上跟方芸站一块儿的那个男人好像是姓秦。
这个人怎么会找常明要方芸家的钥匙?常明心下奇怪,还不待他问出口,秦山在那头急急忙忙说道:“方芸不见了,我打她手机,一直在她家里响却没人接,我怕她出了什么事。”
常明顿时瞌睡全无,手里的电话紧了又紧:“我现在去她家。”
他挂了电话,匆匆跟景丰说了一个地址,便开始拨方芸的电话,打了几遍都没人接。景丰一边开车一边问,常明什么也不清楚,只能干着急。
景丰皱着眉:“刚才那个秦山跟方芸关系好么?”
常明还真不知道。
“你再给他打过去,开免提,我先问问情况。”
景丰的语气很沉着,莫名让常明心安了几分。他乖乖地拨了电话,开了免提。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常明。”
“我是常明的朋友,”景丰稳稳地握着方向盘,开门见山地说道,“告诉我们方芸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秦山沉默了片刻,迅速说道:“今天方芸一直在家赶稿。之前通电话时她说她头疼,大概三个小时之前就没有消息了。”
常明脸色很不好。方芸偏头痛很严重,有一次疼得起不来床,常明去她家看她,都被她当时那憔悴的样子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