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真舒服……”皮逻阁心中暗赞,中原的女人就是温柔懂事,会伺候男人。难怪突厥可汗、吐蕃赞普都喜欢中原女子。
“那你跟我说说倾仙公主的事吧,我老婆子就喜欢听些公主王子的故事,比戏文唱的都好听。”阿黛佯装苍老的声音说道。
皮逻阁轻轻一笑,慢悠悠地说道:“我们南诏的公主从小就美若天仙,所以才取名倾仙。这是南诏唯一的公主,诏王把最疼爱的小女儿嫁给李世子,可见南诏对小唐的一片赤诚。而其他几诏都在暗中破坏联姻,甚至这次世子失踪,也可能是他们做的手脚。”
阿黛心里一直拿他当敌人看待,认为是南诏人害的表哥失踪,如今听他讲的也有几分道理,就陷入了沉思,手上的按揉动作渐渐停了。
头上的舒服感消失,皮逻阁很不满意:“哎呀,头又疼了,不能讲公主的故事了。”
阿黛回过神来,温热的小手滑到了额头上,大拇指的指肚轻轻按压着太阳穴。
“公主和世子爷……”要把这两个人相提并论,还真是需要一些勇气。阿黛深吸了一口气,拧着眉问道:“他们婚后……过得好么?”
“婚后?”皮逻阁诧异,想想又觉得释然,民间的小道消息一般都是以讹传讹,越传越邪乎。“谁告诉你他们成亲了?”
手上一顿,心中油然而生一缕惊喜,像燎原之火迅速烧遍了全身。阿黛极力稳住颤抖的嘴唇,勉强才保证自己的声音没有颤抖:“你是说,他们没成亲?”
“他们是订了亲不假,原本也定好了按照蒙舍诏习俗成亲,只是成亲那日发生了点意外。所以,婚礼取消了,改为日后到长安成亲。这在南诏并不是什么秘密,怎么你们小唐人没听说?”
他们没成亲、没成亲、太好了!天意!天意!天意!阿黛真想跪下给老天爷磕三个响头。
皮逻阁听着旁边没了动静,纳闷了:“喂!干嘛呢?”
阿黛回过神来,嘴角翘起,使劲儿抿唇都抿不住,控制着声音问道:“什么意外?”
“我只是一个小军官,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细节,道听途说的东西就当是饭后消遣的谈资罢了。你……是不是对世子感兴趣?”
司马黛发现他起疑了,心中一凛,压下心头狂喜,低声道:“老身对那小爷自然是没兴趣,不过是担心自己的侄子罢了,但凡主子发生意外,贴身侍卫就是最危险的。唉!我那可怜的侄子,是家中独子,老天保佑他平平安安的回到长安城吧。”
阿黛诚心诚意地跪在茅草上磕了一个头,额头触地都出了声。
皮逻阁面容平静,大脑里却在飞快的思索:这个女人要找的人究竟是谁?若是九王世子,能与他扯上关系的必定是皇亲贵胄、豪门世家,这种门阀里的姑娘根本就不可能独自跑到南疆来。若是找世子的侍卫马川,在意世子的事情倒也正常,毕竟打听一个侍卫,根本没人会知道。
皮逻阁按照对一般中原女人的了解做出了推断,却没想到阿黛就是一个二般的女人。
心情好了,感觉脚都不疼了。阿黛庆幸他眼睛看不见,不然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精神振奋,自然睡不着,阿黛善心大发,给他按揉的十分卖力,直至缓缓睡去。
男人睡熟了,阿黛却还在兴奋地瞧着石壁。火苗渐小,她拄着拐杖跳过去,坐在火堆边添柴。树枝不太干燥,扔进火里爆出噼噼啪啪的声响,一朵朵小小的火花炸开,映出了表哥俊朗的容颜。
看来表哥不喜欢南诏公主,所谓的意外说不定只是借口,甚至是人为的。若是表哥不想娶她,自然有办法甩开,估计那女人等不到去长安的那一天了。
等到明年春天,只要能活着离开玉龙雪山,就有机会找到表哥,有机会成为他心尖上的女人。对,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阿黛全身上下澎湃着求生的激情,摸出偷藏在袖口里的小匕首,在石壁上刻下了三划。今天是腊月初三,日子一天天过,很快就能见到表哥的。
阿黛躺到茅草铺上睡了一小觉,醒来后精神却是格外的好。皮逻阁昨晚享受了温柔的伺候,今日心情也很好,便也愈发怜香惜玉,让她养伤,自己起来去山洞外面寻找干树枝当柴烧。阿黛也想出去转转,可是为了右脚不落下毛病,终究是忍了。
皮逻阁带着黑玛瑙出去,没敢走远,只在附近寻了些枯树枝,够烧一两天了。
按摩的作用还是很明显的,头不疼了,经络得到疏通,眼睛的肿胀也好了很多。皮逻阁每天嚼碎了苦蓟草给阿黛换药,手上摸着肿胀的程度也在减轻。
当阿黛在石壁上刻下第十划的时候,他们必须要出去了。小香猪还剩大半只,但是苦蓟草没有了。
看着自己的脚踝比十天前细了两圈,阿黛心情振奋,在洞里闷了这么多天,也想出去转转。喝了一碗热乎乎的肉汤,皮逻阁背着阿黛出了山洞,清晨霞光万丈,照在身上金灿灿的。山风有点冷,阿黛把头倚在他后肩,靠他遮挡寒风。
“其实你也算个好男人,只是我还有一点不明白,既然和谈,你为什么要设埋伏偷袭郭将军呢?”司马黛毕竟只是一个千金小姐,不是政治人物,终究存不住话。
皮逻阁脚步一顿:“你怎么知道是我偷袭的?”
“不是你,还能是谁?”
“如果是我埋得炸药,还会把自己炸伤么?我是得有多蠢才能想出这么个办法?”皮逻阁气的胸膛鼓鼓的,这十天对她精心照顾,已经仁至义尽了。竟然还被怀疑是敌人,女人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敌友不分。
他生了气,迈着大步往前走,也不管她指不指路。阿黛歪头仔细研究他的表情,这十天都没有认真瞧过他的相貌,如今看着挺直的鼻梁,刚毅的侧脸,宽宽的额头,还有左耳垂上的一颗闪耀着黑色光芒的黑晶宝石,充分展示着男人的英气、霸气、野气,怎么看也不像说谎的样子。
好吧,她选择了相信。
“其实我也想到这一点了,只是那些弓箭手又怎么解释呢?”
“……”懒得解释。
“你跟我说明白,我就不会误会你了呀。”
“……”随便你误会,爷不在乎。
“哎,我看到苦蓟草了,在那边的松树下面。右前方十步。”阿黛惊喜道。
皮逻阁虽不想理她,却还是按照指令朝着草药走去。蹲下身子让她下来,伸手去拨草上的浮雪,拔下一棵尝尝,果然没错,就开始摸索着拔药。阿黛见人家不理,也不说话了,低着头认真的拔苦蓟草。
“这棵不是。”阿黛从他手上夺下一棵杂草,扔到一边。“好了,满满一篮子了,走吧。”
皮逻阁拍拍手上的土,傲娇的站直身子,不肯蹲下背她。他个子太高,阿黛够不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哀怨的瞧着他,若是他能看得见,肯定受不了一个美貌姑娘这样哀求的眼神,可是他看不见。
阿黛没求过人,真想任性的跟他一拍两散,可是她清楚地知道,在这陌生的雪山里,离了她,他也能活下去。可是离了他,她活不下去。
聪明的女人就要识时务,懂得服软。
“我不该把你想得那么坏,这十天如果没有你,我早就饿死了。我们说好互相照顾的,一会儿回去我给你做饭,给你按头好不好?”
小姑娘低声恳求,哪个大男人还能不依不饶?皮逻阁蹲下身子,让她爬上来,默默背起她往回走。
太阳升起来了,金色的霞光在林间散落,晶莹的雪地上落下细碎的斑点。树影婆娑,随风摇下几丝碎沫。
“哎,有一只小兔子,黑玛瑙,快追。”阿黛惊喜的发现一只毛色纯白的雪兔从面前窜了过去。
“你也追呀,左边左边,快……”
她兴奋地拍打着他的肩膀,揪着他的衣服让他往左边跑。皮逻阁本没有什么兴致追兔子,忽然想起小香猪剩的不多了,这才迈开大长腿,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