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慈善夫人
浩大的迎亲队伍抵达玉龙雪山脚下的时候,又到了大雪飘飞的冬天。
“阿黛,想不想回去看看咱们同居的山洞?”皮逻阁挑起马车的帘子,抱着心爱的妻子一起看向他们结缘的地方。
“什么同居啊?这么难听,只不过是患难与共罢了。”阿黛不悦地撅起小嘴,目光却忍不住朝山上飘去。
皮逻阁低头在红嘟嘟的小嘴上亲了一口,笑道:“好好,患难与共,只不过与共的条件不大好,所以顺便就同床共枕了,嘿嘿!”
“你别说的这么暧昧好不好,让人听见好像我多么不检点似的。”阿黛拉下脸。
“真生气了?你可是我亲媳妇,南诏的王后,逗你玩儿呢。咱们俩在马车上说话,谁能听得见?”她生气的娇娇模样,在皮逻阁眼中也十分动人,总之,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就是怎么都稀罕不够。
阿黛忽然想起捡到的那一把银梳,心情有些怅然,低声道:“在咱们之前住过山洞的人,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若是有缘,自会相见。”皮逻阁声音稳稳地答道。
其实阿黛心里明白,世上那么多的有情人,未必都能终成眷属。这样浅显的道理,皮逻阁怎么会不知道。但是他会沉着的回应她的一切问题,无论有没有道理。有关她的一切,他都会认真对待,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感觉到小女人朝自己怀里拱了拱,把脸贴在了他的胸膛上,男人嘴角微弯,无声的笑了。这一生,他会是她永远的依靠。
过了玉龙雪山,首先到达施浪诏,老诏主傍罗颠死在松明楼之后,他的几个儿子发生了内斗,都想争诏王之位。起初,皮逻阁不理他们,坐山观虎斗。等到他们实力消耗的差不多了,自己也要动身去小唐求亲的时候,路过施浪诏,顺便扫平了这里,留下自己的发小右将军侣缯蚴卣饫铩
“走,去施浪瞧瞧,咱们大蒙舍的版图。”皮逻阁牵着阿黛的手,志得意满地阔步向前。
校场上人头攒动,到处都是嘿嘿喝喝的练武声。皮逻阁和阿黛都穿着便装,由一名副将领着,看看军队的真实情况。
“看,那就是侣纾我们俩从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皮逻阁凑到阿黛耳边,指着一名皮肤黝黑、虎背熊腰的络腮胡大汉小声说道。
都当了大王了,还屁股屁股的,也不害臊?
阿黛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便小鸟依人的随着他走到侣缑媲啊侣缯在指点两个年轻的小伙子比武过招。见皮逻阁来了,赶忙上前行礼,两个看上去还不太成熟的小伙子也赶紧行大礼。
皮逻阁亲切地拍拍侣缂绨颍道:“这是招募的新兵吗?诶?怎么瞧着跟你长得挺像,是你弟弟?小时候,你没有弟弟呀。”
两个小伙子确实和他有八分像,个子高些的那个快到侣缪劬α耍矮些的应该年纪略小,两只大眼睛叽里咕噜的转着,一会儿看看皮逻阁,一会儿看看阿黛。这两个人的肤色、五官,以及举手投足的动作跟侣缂蛑本褪且桓瞿W永锟坛隼吹摹
“哈哈哈,”侣绱笮Γ骸按笸醪麓砹耍这是我的两个儿子,来,你们俩别只叫大王了。这是阿爹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快来叫阿逻伯伯。”
两个孩子规规矩矩的叫了伯伯,皮逻阁强忍尴尬点点头,夸奖了两个孩子几句,再看阿黛的眼神就露了“凶光”。
皮逻阁比侣绱蟀肽辏从小一起长大,十四岁的时候,侣绲母盖妆焕馅王派去守南涧,两个小伙伴也就分开了。后来皮逻阁被追杀跳下悬崖,养伤加外出游历了十年。二人就断了消息,这次为了统一六诏,皮逻阁把侣绱幽辖У鞴来攻打施浪诏,一直忙着打仗,没有问及家室。原来,侣绲搅四辖е后,与当地的一位姑娘一见钟情,十四岁就成了亲,次年生下长子,就是那个高个子的孩子,已经十二岁了,长得比同龄人高大,看上去跟个小伙子似的。
当天晚上,住进了施浪王宫,皮逻阁便抱着阿黛不依不饶的亲热。恨不能把自己的体内的万千雄兵都给她:“阿黛,我也要儿子,要两个,要一群。你瞧瞧,他比我还小呢,儿子都能打仗了,你在瞧瞧我……”
罢了,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还是抓紧行动吧。
阿黛被他弄得全身无一处不酸麻,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在他第三次发动总攻的时候,不得不有气无力地在他耳边呢喃:“若是……怀了孕,你就不能……不能这样弄了。”
皮逻阁一顿,被迫禁了这么多年,他当然想多要些亲热欢愉。
“那我也要,为了儿子,我可以忍。不过现在嘛,就要多弄些才行。”有了借口的男人更加肆无忌惮,若不是怕心爱的女人承受不住,真想撞碎她的身子。
接连几晚,阿黛都被他弄得筋疲力尽,白天坐在马车上,也只是偎在他怀里睡觉,无暇去看南疆景色。
这一日黄昏,行至赕诏境内,队伍忽然停滞不前。侍卫来报:前方有祭祀队伍阻断了道路。
哪家的祭祀队伍能有这么大阵仗,竟然连大王的路都敢挡?
皮逻阁心中韫怒,脸色也就沉了下来。命人挑起厚重的车帘,就见前方白色的旌旗号带、安魂幡、轮回梭遍布山间,连西洱河边都站满了人。
如此盛大的祭祀场面也吸引了阿黛的目光,她不由地走出车厢,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地往前方望去。皮逻阁担心她掉下马车,赶忙跟了出来,有力的臂膀轻轻揽在了她的腰上。
众人围拢的地方有一个身穿白绫袄裙的年轻妇人,头上戴着三朵白花,正把一大碗圆圆的东西倒进西洱河。
“那是什么?”阿黛不解地问道。
“是汤圆,今日是冬至节,南疆有扫墓祭祀的传统,也有吃汤圆的习俗。童谣说:冬节夜,长,甜丸未煮天唔光。皮罗的夫人对他还真是痴心,冬至节都不忘给他送一碗甜甜的汤圆。”皮逻阁面无表情。
阿黛不解:“要祭奠亡夫,何不在自己家里,亲手煮上一碗汤圆,放在他从前吃饭的桌子上,默默地缅怀。何必这样大张旗鼓地,被众人打搅夫妻两个心意相通的时刻。”
皮逻阁拥紧了她,嘴边溢出一丝笑意:“阿黛,没本事的男人才会英年早逝,让妻子独自受苦。咱们家不会出现这种事的,也不必费神地思量该如何祭奠。”
阿黛回头娇嗔地瞪他一眼:“谁思量如何祭奠了?像你这样的恶人,活着只会折腾别人,让人不安生。俗话说,祸害一万年,你这样的是要长命万岁的。”
皮逻阁知道她在抱怨这几日晚上都不曾安睡的事,其实他也想让她歇歇,可是她的滋味太美,吃起来就舍不得撒嘴。
白芙蓉把一碗凉透了的汤圆倒进了西饵河,那是丈夫最爱吃的甜糯米馅的。往年冬至,她都会亲手包一碗汤圆,夫妻俩偎在一起,共执一把银调羹,一起吃热乎乎的汤圆。可是今年,除了冰冷,再没有其他感觉。
回身放银碗的时候,她瞥见了那一大片赫赫扬扬的仪仗,那是大王的车架。是啊,一统南疆的大王。
皮逻阁,她曾经的未婚夫,也因为她险些丧命,受了十年的背井离乡之苦。而今,他要了自己丈夫的命。
恨他吗?似乎也恨不起来,因果报应罢了。
可是她忽然看到马车中出来一个穿着紫色大氅的女子,鲜艳明媚、温婉动人。紧跟着,自己曾经的未婚夫来到她身边,小心翼翼的拥着她。那种发自心底的珍视、呵护,以前她从未在皮逻阁身上见过。
她不羡慕,因为她不爱皮逻阁。
可是她嫉妒,嫉妒那个女人可以有丈夫陪在身边,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彼此的爱意。曾经,自己的丈夫也对自己爱若至宝,可是他死了,死在了皮逻阁手里。
凭什么?他们夫妻可以长相厮守?
白芙蓉从不杀人,素来宽厚待人,得了个慈善夫人的美名。可是今日,冬日的寒风刺了眼睛,她抹一把泪,决定让他们也尝尝痛失爱侣的滋味。
“天黑了,外面风大,进去吧。”皮逻阁拥紧阿黛,伸手扶住马车顶,护着她的头,怕她磕到,小心翼翼地送她进车厢。
“秉大王,皮罗夫人请大王进王宫议事。”侍卫来报。
皮逻阁略为一惊,自火烧松明楼之后,白芙蓉一直不乐意搭理他,今日怎么主动相邀?看来是有大事商量。想到这,他便郑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