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六十四章・金锁铜门荒苑静
再次从噩梦中惊醒,楚九歌猛地睁开双眼,那种身边的人一个个离他而去的无力感让他感到恐惧,惊叫着坐起,无力感使他欲哭无泪,终于在看到身边熟睡之人后安下了心。
恣睢这些日子也疲于国事,沾了枕头便睡,谁也叫不起,楚九歌再次躺下,紧挨着那人,感受着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温度,终于不再恐惧,也平复下恐惧的心情。
至少这一刻,他是在的……
说这是偷来的几年光阴,一点也不过分,楚九歌本以为在助恣睢称王后自己的任务就已经结束,将命不久矣,可上天不仅让他等到了现在,更让他看到了与恣睢恋情的曙光,这是何等恩赐!
楚知意曾对他说过,你的时间是偷来的,你的命是偷来的,终有一日都要归还。
若这一天真的会来临,他希望不要在他最幸福的时候。
多么讽刺,曾经辗转七国的时候,他痛不欲生,整天想着如何才能解脱,可现在,他只想苟活于世,与自己爱的人争分夺秒。
“怎么了,又做噩梦了?”恣睢感受到了身边之人的异动,发现他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立刻起身关切的询问:“是冷了,还是害怕?”
楚九歌闭口不语,恣睢便把他揽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的恐惧与寒意。
“你这妖精,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有多让我担心,多让我心疼,真想把你吊起来打一顿,知道我心里的疼,可是那样,我绝对舍不得。”
楚九歌就靠在恣睢的怀中,听着他动人的情话,感受着来自爱人的温暖,满足于这一刻的安逸,就在他舒服的闭上眼睛,即将睡着的时候,外面突然有人来报:“王上,前面的路断了。”
“怎么会断?”恣睢反问,随即安顿好楚九歌,嘱咐他自己很快会回来,便起身出去查看状况。
楚九歌被这一吵,一点睡意都没有了,探头出去看了看情况,果然路面形成了断崖一样的缺口,两侧离得很远,就像峡谷一样。
恣睢低头看了看四周,附身捡起一些黑色的粉末,放在鼻前嗅了嗅,“看来走露了风声,有人不想我来到这里,才用火药炸毁了山路。”
“这条路走了几百年安然无恙,也一直是南国通往严国的必由之路,谁会炸毁这路呢?”许长情几步走上前,看了看被炸毁的路面断层,“不行,落差太大,过不去的。”
“那么今天就在这里休息,明日再择条路赶。”恣睢命令道,众兵士便开始着手准备安营扎寨,而恣睢则是拿了张地图,和许长情讨论着什么。
楚九歌在马车里待得太久,也想出去透口气,便从窗户叫了离他最近的俞景年帮忙,将他扶出车厢。
“你现在能走路了?”莫怀春有点惊讶,“昨天不是还没有知觉么?”
楚九歌笑笑:“还不能,不过脚踝已经可以动了,景年力气大,看起来像是扶着一样,实际上我的重量可全压在他肩上呢。”
见楚九歌出来,恣睢有些无奈,却又不忍心责备他,只能叹口气,发着牢骚,“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很冷,我怕你会病倒。”
“一直窝在马车里才对身体不好呢,我出来透口气。”恣睢是拿这朝他眨眼睛的小妖精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摇摇头,继续研究手里的地图。
“或许毁了这里的路,不是因为不让你从这里通过,是想让你到另外的地方去。”楚九歌的话点醒了众人,就连许长情都吃了一惊。“你已经是这领土的君王,而且百姓生活和乐,即使想冠以故国的名讳,百姓也不至于来特意拦你的路泄愤,或许只是因为,他们有事相求。”
“即使如此,他们能掌握我会途经此地的消息,也不简单吧。”
恣睢所言极是,一般的百姓是绝对不会知道君王的行踪的,否则也就不会有微服私访这一说了。
难道又和魔教有关?
楚九歌现在已经习惯了身边无处不在的魔教影子,也清楚即使恣睢在金銮殿大开杀戒,也不能灭尽身边的魔教耳目。即使如此,他还是恐惧他们造成的后果,想起几日前,自己被下了巫蛊之毒,痛苦不堪的经历,他就止不住的颤抖。
“不管情况怎样,我们都不能停下来,也顾不得太多,若是真的有什么状况,就让这些百姓去找地方官诉苦,逐级上报。要顾及他们每个人的想法,我这王位坐的也未免太累了。”
恣睢说的也有道理,即使不眠不休,他也不可能照顾到所有百姓的想法,可是这样一来就会造成地方官独霸一方的局势,若是他们为祸百姓,又怎会向朝廷禀报自己的罪行呢?看来的确需要朝廷下派官员来察看民情。
正想和恣睢说自己的建议,楚九歌猛然觉得鼻尖一凉,伸手去摸,竟是湿的!抬头望去,已有几片欣喜若狂的晶莹率先飘落,漫天的飞雪,恍若星辰一般。
“恣睢,你看,是雪……”
说到这里,众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仰望天空,感受这雪白带来的凉意。
“对啊,一直生活在江南的你们,也没什么机会见到雪吧。”许长情这北国的公子自然见惯了冰天雪地的场景,没什么稀奇,可对于楚九歌来说,在中原看到雪却是一大奇观。
上一次见到雪,是什么时候……
楚九歌甚至不用仔细去回想,就知道是在昆仑山下的数尺之隅,他将脚浸泡在冰冷的池水中,有雪花被从洞口吹落,带来一丝寒意。每天都是这样的日子,他就在昆仑山下度过了十几个年月……
“九歌,九歌?”恣睢叫了几次才唤回楚九歌的神智,担忧的望着他:“是不是太冷了,你怎么在发愣?”
“没有,只是想起了以前的日子。”
清冷孤寂,与现在呈鲜明对比。彼时落雪凄寒,今朝雪落润苒。
“莫大夫,你带九歌进去换药吧,外面太冷,我怕他染了风寒。”
莫怀春便领命,和俞景年一起把楚九歌送进了马车,借下了楚九歌额头上层层缠绕的绷带,露出了里面愈合的并不好的伤口。
“还会疼吗?”
楚九歌不好意思的笑笑,“肯定会啊,只不过没有刚受伤那几天疼了。”
“这是撞伤,不像你腹部的刀伤,缝几针包扎起来就好了,本来伤口就是不规则的形状,没办法缝合,又伤的那么严重,血肉模糊的,你的身体还不易愈合伤口,真是没见过你这么多事的人。”
莫怀春一边用温湿的棉布敷着伤口,把上面黑乎乎的药膏软化,擦拭掉,露出了下面的淤青与伤口。较比几天之前,这淤青已经褪去了不少,可惜伤口却是一点恢复的意思都没有。
莫怀春也没辙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谁叫他体质特殊还自己作死,怪得了谁啊。
换好了药,莫怀春便在手上涂了花油,用掌心捂热,揉搓着楚九歌的腿,按压穴道,尽力早日打通经脉,让楚九歌可以下地行走。
望着莫怀春不情不愿的样子,俞景年也不知怎么,居然脱口而出:“你这大夫,架子还真大,给相爷治伤还这么多事。”
事实上这话也没有恶意,甚至是调笑说的,莫怀春也就没正经的回答他,“要不是他显赫的地位和网上的威逼利诱,我才不会大老远跑到这么冷的地方,回去给临安城的百姓看诊,做我的逍遥大夫多好。”
“我可是扰了莫大夫的清静,可不敢再让他生气了,要是弄个不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楚九歌也习惯了每天和莫怀春斗嘴,就在这时,恣睢掀了帘子进来,听他这么说,立刻喝了一句:“不许胡说!”随即发现自己的语气太过强硬,刚想安慰一下楚九歌,后者就拉过了他的手,一脸犯错孩子的样子。
“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乱说了,你千万别生气啊。”
以前的楚九歌哪有这小鸟依人的样子,别人对他强硬,他就更强硬,还要多几分清高孤傲,搞得没人敢违抗这国师,现在的他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爷,性子倒温润起来了,可真是被爱浇灌成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