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郎钟铭送肖扬的那一堆药到底还是压箱底了。
随着老爷子表面上又恢复健康出院调养,郎家也重新回到正轨上。
正好赶上一个无事的周末,郎钟铭想到快过年了,就打算抽空亲自去给爷爷挑件像样的礼物。
再加上肖扬的同学聚会也快到了,郎钟铭就想顺便去了趟肖扬的卧室,看看他有什么要买的。
一开门进去就有股如同置身于春天的暖意流过。
肖扬盘腿坐在窗台上,背靠着墙壁,正从几张写了东西的草稿纸间抬起头来看他。
“有事?”
肖扬言语上是一贯的冷淡,郎钟铭习以为常了,道:“我去给爷爷买点过年礼物,你要不要买点东西带去同学会?”
肖扬移开视线,轻轻摇了摇头。
郎钟铭打量着他拉开的衣柜,只见里面除了龚管家给买的几套衬衫西装和两身休闲装外,就没别的存货了。
“你就这几件衣服?”
肖扬瞥了他一眼,“嗯”了声。
郎钟铭:“啧,给你的钱也不知道都花到哪里去了,穿这几套出去不是给我们家丢脸么?哝……”
O总大手一挥,从钱包里取了一张□□出来。
“里面的钱都给你了,去买几套像样的衣服。别像我们亏待你似的。”
郎钟铭话说得酸,但他其实也是拉不下脸来给肖扬置办衣服,只能丢钱给他。这张卡里余额不多,只是他平时应急用的一些零钱,也不怕肖扬想太多。
肖扬心里却不以为然,只当郎钟铭是拿他作为包养的小白脸看待。
他默默接过卡,揣进了兜里。
郎钟铭看他不回应也觉得无趣,转身走了。
肖扬在房门重新关上以后放下草稿纸,渐渐将自己蜷了起来。
这几天郎钟铭没碰他,他就觉得身体快疯了,耻辱的诉求每天都比前一天更加强烈。
小时候父母遇难是他第一次觉得被人抛下。
后来在O家,郎钟铭对他这样好,怪他自己不识相,平白生出非分之想,惹得郎钟铭像沾了脏东西一样急于摆脱掉他。
他还记得自己怎么积压了好几个月的情愫,心里忐忑地去跟郎钟铭表达心意,然后郎钟铭……
郎钟铭先是愣了下,在确定他没开玩笑以后,直接拽起他的衣领压在墙上。
那力道大得好像骨头都要被碾碎。
他还记得郎钟铭恶狠狠地质问他:“你恶不恶心?”
郎钟铭把懵了的肖扬丢在地上,转身就走。
那一刻,他第二次觉得自己又被抛下了。也从那时候开始,肖扬不敢再把郎钟铭当作是可以抱有感情的对象。
然后是一直对他和蔼亲切的老爷子O德文,让他去替自己的孙子坐牢。
第三次。
第四次是袁教授过世,遗体被推入火化炉的时候,肖扬觉得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走了。
现在叛他而去的不是别人,却是他自己的身体。
肖扬越蜷越紧,希望他能凭空消失,不要再在这个世上苟且地活着。
可想起郎钟锦那天对他说的关于当年事故的猜测,他又忍不住多想。
如果……真的是O泉夫妇强迫自己父母留在出事的船上呢?
肖扬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既没办法证明郎钟锦所说确有其事,也没办法证明他只是为了阻止肖扬寻死而胡扯一通。
但越往这方面想,肖扬就越觉得可疑。
或许是O家人在他心里留下的印象都不太好,他甚至已经没办法把O泉当做一个好人来想了……
肖扬听到楼下郎钟铭出门的声音,终于深吸一口气,也从窗台上下来,套了外套。
很久没上街了,冬衣上架,不少人趁着天气还不算冷,赶紧出门买外套。
肖扬冷漠地挤过逛街的人潮,直接走进了银行。
肖扬可不介意什么丢O家的脸,至于他自己的脸面……看看那条不甚明显的丑陋伤疤,他也就什么都不在意了。
他一个男人,本来就无所谓相貌,更何况穿了十年牢服,现在难得穿件休闲装他都不习惯。
说白了,再怎么考究也是丑人一个。
郎钟铭给的钱与其拿来买这种没用的东西,倒不如都存起来,回头转给袁教授设立的那个助学项目。
肖扬把郎钟铭的两笔“善款”连同自己这么多年来攒下的“劳务费”一起,全部存了年份超长的定期存款。
接着,他拿着存款单找了家律师事务所,立下一份遗嘱。
他实在不确定自己还能撑多久,郎钟铭又能让他撑多久,所以这笔钱必须早作安排,免得哪天他承受不住了,连同存款一起带进了土里。
按照遗嘱,他死后这张存折里的钱加上利息,扣除律师费之后全部归袁教授的扶贫助学基金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