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困心衡虑(二)
次日一早。
众人来到洛家庄的空地上,周姑娘不见人影,而李重之非但风采不再,脸上还一阵青一阵白的阴暗异常,走动之间带着些许不顺,仔细一瞧,领口边缘似有什么的红色痕迹。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钟宁不得其解,但看见人群里面那些所谓旧有的人们个个了然的目光,他明白这事不是头一回发生。
洛云请来的艺师都是一等一的名家,动作、表情要求繁多,但要众人拿起真剑,尤其里面还有一些根本连绣花针都拿不稳的姑娘公子,根本是强人所难。
一个上午,就见有人手掌破皮,手腕扭了,还是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等等。这之中不少人是含着眼泪,咬着牙齿才把上午撑完的。
钟宁尽量让自己保持在比太差好一些些的情况下,不时地错个一两回,让艺师骂个狗血淋头。
「亏你还是个使剑的!」
「这……」钟宁抓抓头,皮皮地道。「使剑与舞剑不同……在下实在做不出来。」
艺师气得将剑甩在地上。
中午用饭,钟宁没跟穆绍回到房里,他若无其事地走向对门,站在李重之门口。
李重之的门连合都没合,整个人失神落魄地坐在椅子上。
「李公子,你还好吗?」钟宁连问了好几声,才见他缓缓地回头。
那是一付充满恨意的眼神。「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啊?」
钟宁抿唇。「在下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觉得李公子的状况不好,来看看你。」
闻言,李重之又哭又笑。「我还能怎么样?我说得出来吗?一个男人竟然……竟然……」他呜咽了几声。「皇子就能如此?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接连的几句,他甚至用吼的叫的,没一会儿便引来洛家庄的人,推开钟宁,连抓带拉,将人拉走了。
远远的,钟宁还听得到他的哭叫。
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一个人疯狂至此?
钟宁想着,在桌上瞧见某样闪着晶光的东西,他走近一瞧,原来是一只作工精美的玉如意,这东西绝非凡品,怎会出现在李重之房里呢?钟宁不解,在房里瞧了个隐密的方位,然后将玉如意放了进去。
回到房里,穆绍都快吃饱了,他不解地问。「小七,你去那了,还有,方才是谁在哭?那声音听来真是伤心。」
钟宁在心里轻叹一口。「是对面的李公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方才已经被洛家的人带走了。」
「真是奇怪。」穆绍放下筷子。「昨夜他被留下时,不是挺得意的吗?」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钟宁抿唇,完全想不出来。
*****
接连的几夜,都有人被带走。
钟宁可以从窗边传来的声响判断一、二。
李重之再也没有回来,但是几天后,周姑娘倒是回来了,比起李重之哀莫的表情,周姑娘倒是一付欣喜的模样,这表情与林姑娘当日的得意十分相像。
一起学习百凤朝阳的人一个又一个地减少,有时也会补上几个,但没有失去的快。
那一日,阳光普照,林姑娘练着练着便昏了。钟宁趁着大家手忙脚乱时将袖里的丝线甩到她手上,号脉的结果让钟宁茅塞顿开。
居然是喜脉。
没来由的怎么会是喜脉?难不成,那些被留下来的人,不见的人,还有李重之都是……而那玉如意是萧玉琛事后的打赏?
强压下喉头泛起的那股恶心,钟宁想着,那么,那些没回来的,到底去了那里?
趁着夜里,给穆绍点了睡穴,到李重之原来的房里取了玉如意,然后,跃上屋顶,飞快地探查洛家庄仆众的动向,果然被他瞧见有一路人似乎扛了什么出了庄外,将东西扔上马车,三个人挥了鞭子,马车动了。
钟宁在那一x那窜入马车下方,紧紧地抓牢车轴。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下,那三人下车,其中一个嚷道。
「阿发,今个儿轮到你来背。」
「知道了。」那个叫阿发的叹了一口气。「真是的,干嘛这么费事,埋在庄里不就好了?」
「你胡说什么?一年好歹也有十来个人,全埋在庄里还得了?」
「阿财说得是,那位玩得疯,每次来都要过去一、两个人,如果不放在这里,光是挖洞,庄里都要坑坑疤疤的。」
「好了,别说了,早点完事,早点回去吧。」阿财抚了抚手臂。「不知道怎么回事,都春天了,怎么越来越凉。」
三人咕哝一阵,走了一段山路,接着便挖起土来,将黑袋置入之后,费力地掩上,之后,拿着手里的铁铲拍了拍,将土压实。
待马车声走远,躲在草丛里的钟宁这才跑出来,努力将三人埋进土里的东西挖开。
当他挖得双手都痛时,有个东西从上头落了下来,罩在他的身上。
「初春还很冷。」
落在他身上的温暖太磨人,熟悉得像是上辈子前便已经刻在心头上。
钟宁飞快转头,对上那个不被允许进入自己梦境的人──依然如故的俊脸闪着孤傲目光,总是带笑的唇角抿直,若不是他才说了带着温度的话语,殷昊承简直清冷得骇人。
「你看来不好。」
钟宁想起自己那张花脸。「只是障眼法。」他沉下眼,看着自己满是泥沙的双手。「门主无恙?」
他跳过他的问句。「我去了北秦。」
「我知道。」钟宁应着,忽然发现自己连搭讪都不会,只要殷昊承不开口,他根本就找不到话来聊。「门主……」
「钟左使应该有事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