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予青三年,十一月,秋。
知言已经一个月没有参加朝议了。
知言第一次翘掉朝议时,景麒并没有多在意,因为知言两年半下来也并不是次次朝议都会参加,用的理由也无非都是――“我不是说过女人一个月里总有那么几天心情不稳定嘛,我算好的了,半年多才出现那么一次心情不爽的时候,你就别烦了,不去就是不去。”之类的话。
知言连接着第二次翘掉朝议的时候,景麒开始担忧了。
只不过他担忧的是自家主上是不是又瞒着自己偷跑出宫了。
知言曾连接着翘掉一个星期的朝议,因为她偷偷跑出宫,后来却不仅把骑兽给弄丢还迷失了方向,钱袋也在路上被人偷了,身无分文的情况下在建州的某个小餐馆里刷了一个星期的盘子后才被景麒找到。
不过,在景麒一脸焦急的推开知言房间的门,看到好好的坐在房间里看着话本小说的自家主上,他疑惑了,既然没有偷跑出宫,为何她不去参加朝议呢?
所有他问了,“主上,您为何不参加朝议?”
知言闻言头也没抬的回了句,“不想去。”
“……”
知言连续一个月没参加朝议后,景麒终于开始焦虑了。
他看着好整以暇的坐在窗边吃着点心,看着小说话本一点都没理睬他意思的自家主上,颇为忧郁的皱眉,“主上,您到底在看什么?”
知言闻言,抬起眼道,“《青楼梦》,几月前我还在尧天的茶馆里听过别人讲这个呢,似乎在各国都非常畅销,我觉得好奇便买了本回来,一直没抽出时间看,现在刚巧有空了,就随便看看。”
“青楼梦?”景麒茫然了,随即又带着丝期望的问了句,“是关于建设青楼方案的书籍吗?”他想他家主上就算没去参加朝议,果然还是在为了政事烦心。
“噗,咳咳――”
知言吃完一块糕点刚喝了口茶,听到景麒这句话差点把茶都喷出来,这到底要有怎样的思想境界才能产生这种联想啊――
“这只是一本通俗小说,”知言擦了擦下巴那里的茶水,“讲的是一名叫贾宝玉的青年在享有天下第一青楼这个称号的青楼‘大观园’里,把上至老鸨下至烧水打杂的丫头都调戏了一遍,惹下一身情债,最后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去了大理寺出家,成为一得道高僧的故事。”
“……”
“果然景麒你也很震惊吧,我能理解,我初看这书时也是非常讶异。”
不过她讶异的是竟然有人能把《红楼梦》的情节记得如此详细,改编的如此巧妙。
刚看到这本书的时候她还以为见到了和自己一样从异界来的人,因为她曾从阳子口中得知这个世界的中国并没有叫做《红楼梦》的名著。
她费尽心思找打听到了那名听说还活着的作者的家,是在雁国贞州的一个小乡村里。
敲响那光从外面看着就非常别致的院落的大门,在仆人的带领下她看到的是一名已经年过七旬的在庭院里晒着太阳给孙子讲故事的老妇人。
老妇人这个世界的语言说的还算流利,知言问起时,老人带着幸福的笑说是她已经过世的丈夫教她的,她五十多年前来到这里,身上除了刚在图书馆借的一本《青楼梦》外什么都没带,语言又不通,日子过得非常坎坷,后来遇到了她的丈夫,日子才慢慢好转。
两人结婚后,夫妻俩便将这本《青楼梦》转变为这个世界的语言出版了,老人说那时倒不是为了赚钱,只是为了找个和她一样从中国来的老乡而已,但是五十多年过去,知言却是她见到的第一个舀着这本书找来的老乡。
知言问她是否知道《红楼梦》,老人却摇着头说她虽然已经不太记得还在中国时的事了,不过年轻时她非常喜欢看书,印象中只看过《青楼梦》却未看过《红楼梦》,知言又问了下四大名著里的其他几本书,老人口中的每本书的名字却都和她所熟知的那些书有些相似却又不尽相同,比如《三国演义》变成了《四国鼎立》,《西游记》变成了《情游记》……
开始的时候知言还怀疑过大概是老人年纪大了,有些事情记得不是很清楚,但当老人兴致冲冲的叫孙子把那本《青楼梦》的原版舀给她看后,看着扉页上的作者简介知言沉默了,作者是出生于1715年的张秋芹,生平和曹雪芹非常相似,只是名字不同而已。
老人确实是来自中国,但那个中国却是阳子所在的那个世界的中国。
知言原以为若是能找到和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也许能从那人所来的方式中得知其他的可以回去的办法,因为若是那个人是因为碰到“蚀”才来到这里,那她就可以相信“蚀”也许不仅能连接阳子所在的那个世界,也能连接到她原先所在的世界,无奈却希望破灭。
离开前,她曾问那老人是否想回去。
老人却笑着道,她曾非常非常想回去,想到半夜在梦里哭醒,不过现在,她的丈夫,孩子,孙子,甚至是孙子的孙子都在这里,这里已经是她的家。
五十年,足以磨灭很多东西。
二年半也足以让很多东西改变。
知言摩挲着书页,抬眼看着满眼忧心焦虑的景麒。
若是没有那条“不照着舒觉该走的道路走下去就会魂飞魄散”的规定,她是否会选择留在这里?
谁知道呢――
她勾了下唇角,低声道,“景麒,不用费心了,短期内我是不会去参加朝议的。”
“短期,是指多久?”
“谁知道呢,也许是半年,也许是一年,甚至更久――”
景麒的眼中带着忧虑,诧异和不解,“主上,可以告诉我原因吗?庆才刚起步――”
“没什么原因,不想去而已。”知言回答的干脆,声音淡然。
“……”景麒看着知言,神色严肃认真,片刻后他咬着牙说出四个字,“我明白了。”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知言一口气还没松下来,便看到景麒抱着一叠奏章走进屋子,“啪”的下放在她面前。
知言愣了下,“景麒,你干嘛?”
“既然主上您不想参加朝议,就在房里抽空看些奏章吧。”
……
这发展不对吧!
这时候景麒不该是一脸失望忧郁的思考该如何才能让自家主上回归朝政吗!
“你――”
知言刚想说话,双脚却忽的感到一种很怪异的感觉,有点麻又有点痒,还带着点疼痛,那痛感虽然很细微但一旦仔细去感受,却发现它尖锐的直往心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