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画与画中人
一觉醒来,时初觉得自己的脑仁儿疼得慌。昨晚她和司誉辰一起坐在出租车里脑袋中所想的东西好像被挖去了大半,只剩下零零散散的一些片段。唯一清晰的,大概是那个她逼迫自己强行记忆的离开世界的作弊方法:与男主角接吻。
想想看好羞耻哦。
她傻笑了一阵子,摸出手机来玩。来到V世界这么多天,她的手机仍是电量满格,她对此非常满意,捧着手机就像供奉着一件尊贵的神器。当她回忆起昨夜在明日酒吧里发生的一切之时,她突然笑不出来了。
昨天夜里的明日酒吧中,确实出现了两个时初。
原来不同世界,是会有交叉的。
一个是处于E-1世界的她,一个是处于V世界的她。两个她能在同一场所出现,到底是由于时间的间隙,还是空间的叠加?这两个她是同一个她,还是不同的她?
她好像要被自己绕晕了,于是整理了下脑中的思路。
在E-1世界里,她为了逃离画师司誉辰寻求庇护,联系上了假反派,与他约见在明日酒吧。在明日酒吧中,她被一个在舞台上唱歌的短发女孩吸引了目光,想要看看她的脸,却总是看不到。然后她被假反派迷晕带走。
在V世界里,她跟随《失格》剧组来到明日酒吧,真心话大冒险的环节规定她需要上台唱歌,她意识到她在E-1世界里看到的唱歌的短发女孩就是V世界的她自己,便换了衣服,并刻意用短发遮挡脸,不让E-1世界的她看到,她唱完整首歌,促成一个循环的完成。
下台之后,她突然想起一个差点被她忽略的小细节――唱完歌的短发女孩查看了手机,似乎在上面敲了什么,才正式退出E-1世界的她的视野。因此她推断出,这里又是必须由她完成衔接的一个循环,即给假反派发送短信,让他顺利绑架E-1世界的她,从而导致之后一系列事件的发生,进一步实现她在V世界的登陆。
一切都是存在因果联系的。
很难想象,要是她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因果的衔接环便会断裂,世界的走向会偏离到何种地步。
她不是第一环,亦不是最后一环,只是维系着整个循环的中间最普通的一环。
察觉到这一点,她竟没有多大的惶恐与不安,内心意外地坦然。
有一个声音告诉她,没关系,你是在与很多个自己并肩作战呢。
便是这样接纳与释然。
她又回到最初的问题,搜寻记忆中遗漏的部分。
对了,E-1世界的她和假反派,还有一众莫名其妙的人,到底是如何进入一个被他们包场的酒吧的?
她在舞台上,视线所及更远,当时在场的各位并没有在意那些不知缘由进入的人,还是说――其实他们根本没有看到?
没有看到,所以V世界的朋友也不会看到E-1世界的她。但E-1世界的她是的的确确看见了V世界的她身边的朋友的,除了司誉辰。
时初猜测,这是托她这个“三次元来客的身份”的福。通俗来说,她这个三次元人就像是随身携带了一个作弊器,拥有二次元人无法拥有的三次元视域,看到了两个世界或者两个时空相叠加的场景,并且能够加以干预。
思绪渐渐明了。
她设想,同样具有这种功能的,应该还有她手里这个从三次元带来的、在这里永远电量满格的手机。
在E-1世界里,她拨打室友的手机号码,打通了对剧情有推动作用的假反派的电话,又用画师司誉辰的电话给自己拨了个电话,显示的是通讯录中另一个人的手机号码讯息。若这个假设成立,那么她手机里的现有通讯号码是否都能连接到FEVER世界里的人?
她翻了翻通讯录,拨打其中一个看上去最顺眼的号码。
铃响三声,电话接通。
那头传来一声冷冽而礼貌的“喂”。
诶?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啊……
她慢吞吞地说:“喂,你好。”
“时初?”那头有些震惊的情绪起伏,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脚好点了么?”
司誉辰!
影帝司誉辰!
她忽然就结巴起来,捏着手机掌心冒汗,“嗯……嗯,我的脚已经好啦,你不用担心。你……忙吗?”
“不忙。我正要去一个私人画展,你有兴趣么?”
“好啊。”
“我来接你。”
时初惊讶地发现影帝说话终于正常,不再带着诡异的民国腔调了。
***
司誉辰没问她是如何得知他私人手机号码的,她身上的谜团足够多,事实上也不差这一个两个了。
她从楼道里走出来的时候,司誉辰的车停在楼下,冲她鸣了一声喇叭。她乐颠颠地跑过去,拉开车门钻进副驾驶。她今天的打扮比往常俏皮一些,挑了一件白色雪纺缀着鹅黄波点的露肩装,下面搭配水蓝色牛仔短裤,还化了点淡妆。
想要让他看到自己美好的样子。
但他好像没觉得她有什么变化,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视线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多久便发动了车,驶离她家了楼下。她扒拉着安全带的扣子,不时偷偷瞄着他,见他不为所动的样子,有点郁闷。
私人画展的场馆设置在远离市中心的A城市立美术馆中,司誉辰摘下墨镜与口罩,出示了通行证,这个工作人员同他仿佛熟识,恭敬地道了声“司先生请”,对他眨了眨眼睛,引他们两个进门。
她还是第一次进入这样高端的美术馆。整个美术馆分为八个区域,编号从A至H,其中F、G、H三个场馆是不对公众开放的私人场馆,必须要有特定的通行证才可以进入。
去往F馆沿途经过的场馆内餐厅旁有个玻璃房吸引了时初的视线。方格状裁割一致的玻璃房内生长着葱茏茂盛的高大阔叶植物,有金属制成的藤条模样座椅掩映在绿色植物中,另有三条系着锈蚀铃铛的麻绳自玻璃房顶端垂落,延伸到玻璃房的三面墙壁。
这地方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那是餐厅。”工作人员解释。
“饿么?”司誉辰问她。
她多看了那玻璃房一眼,摇头。
F馆当月特展多为油画作品,且刻意打造成暗黑格调,工作人员为他们推开特展大门的时候,时初微微吃了一惊。大门之后是一条长廊,里面几乎全黑,只有长廊尽头可见些许微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