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 沉鸾孽/妾心如孽 - 姵璃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92章

马车外的厮杀声渐渐平息,鸾夙仍旧沉浸在对臣暄那痛无可痛的思念当中。她不知晓是谁拦下了马车,可私心里还是隐隐期盼会是那个白衣男子来救她。

毕竟臣暄才是她不灭的爱人。

马车的帘帐缓缓掀开,刺目的阳光射了进来,鸾夙无比期望与渴盼见到的那个人,却并没有出现。她的目光渐渐黯淡,强忍着肩上和臂上的剧痛看着眼前的男子。

一袭紫衣,身姿挺拔,一手掀着帘帐,一手负在身後。英俊的面庞上带着几分张扬肆意的风流相,其上一双凤眼令鸾夙颇为熟悉,然却并不是她印象中那绝世魅惑的黑衣男子。

鸾夙仔细打量眼前这与聂沛涵有六七分相似的年轻男人,欲出口询问他的身份,却又想起自己尚在失声之中,每一次张口,只能换来咽喉灼烧般的疼痛。

紫衣男子看着眼前这被易容成重病之人的女子,一眼便看到她明灭的眼神,先是期待,随後又逐渐变得失望。他不禁在心中揣测,她在期待谁?是北宣的那一位?亦或是南熙的这一位?紫衣男子噙着几分淡淡笑意,声音显得温和随意:「鸾夙姑娘?」

鸾夙轻轻颔首。只这一个动作,已令她肩上的剧痛再次发作起来。

紫衣男子笑容不变,仍旧保持着颀长的身量,道:「聂沛潇,资辈行九,是七哥让我来的。」

原来是南熙九皇子,聂沛潇。鸾夙忽然想起臣暄曾对她提及,南熙九位皇子之中,唯有聂沛潇与聂沛涵最为亲近。她忽然有些拿捏不住精神,好似是被马车外的日光晃了眼,也许还是被周身这入骨的发肤之痛所累,只觉眼前这半是熟悉半是陌生的紫衣皇子渐渐在她眼底模糊起来,那越发浓倦的混沌终是铺天盖地袭来,使她的意识渐渐变得迷蒙消沉……

再睁开眼时,鸾夙已身处在一间陌生的屋内,床榻之上。

原本脱臼的手臂好似已被接了骨,如今正弯曲在自己胸前,只是右肩仍旧疼痛难忍,连起身都牵连得撕心裂肺。

「姑娘醒了?」一个低眉顺眼的丫鬟立在榻前,见鸾夙睁开双眼动了动身子,立刻轻声道:「姑娘身上有伤,切莫随意乱动,奴婢去请九爷。」

九爷?鸾夙恍惚了片刻才想起那一袭紫衣,南熙九皇子聂沛潇。

只这一闪念的功夫,房门已被开启,鸾夙隔着床帐看到一个紫色身影缓步走进,最终停在外间,远远对她礼貌地说道:「七哥从祈城去了慧州搜捕周会波,怎料到那厮绕路来了曲州,被经铎无意识破。今日经铎已差人去给七哥送信了,恰好姑娘有伤在身,且在曲州将养半月,待七哥来此,再一并接应姑娘。」

原来聂沛潇,字「经铎」。他堂堂南熙九皇子,在自己面前谦称表字,无非是看在聂沛涵的面子上,鸾夙又岂会不知?遂对聂沛潇淡淡礼回:「多谢九殿下。」此话一出,她才发觉自己已能开口说话,只是嗓音仍旧有些哑。

聂沛潇「嗯」了一声,立在原地道:「经铎不叨扰姑娘歇息,有事大可吩咐下人,千万注意将养。」

「九殿下请留步,」鸾夙躺在榻上,望着塌顶的织锦绣图,鬼使神差脱口问道,「慕王殿下他……可还好吗?」她记得周会波曾说过,聂沛涵此次私自调兵大肆寻人,会被统盛帝降罪。

鸾夙听到外间的聂沛潇轻咳一声,叹笑道:「七哥一直是个有主意的……姑娘若当真关心我七哥,还是等他来此,自己问他吧。」

只这一句,鸾夙已知晓,聂沛潇了解他们之间的爱恨纠缠,可见聂沛涵与他这个九弟当真交情好,否则这样隐晦的事,以聂沛涵那种性格又岂会轻易告知他人。

不知怎地,鸾夙忽觉心中一暖。她并没有因为这种秘事外泄而感到羞愧,反而为聂沛涵有这样的温情手足而开心。也许他们真的是渐行渐远了,她才会为他有这样的兄弟所安慰着。

唯有这样的温情,才能让聂沛涵渐渐变回在北熙为质时的那个少年吧。至少他们儿时玩在一处,她曾见过他的真心笑容。而不是如今这般,连笑都是泛着冷光,眼底里只有清明与魅惑。

鸾夙忽然发觉她已能够如局外人一般看待聂沛涵了,他的好与坏,得与失,可怜与可恨,可爱与可悲,她已能不带自己的爱恨去体会。

是的,她从长久以来的桎梏之中跳了出来,再不必对着那个「两难」抉择了。

想到此处,鸾夙的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翘,隔着屏风对聂沛潇再问:「周会波父子呢?」

「就地正法了。」聂沛潇出奇地好耐心。

「就地正法?」鸾夙有些诧异。

「七哥交代的,不必留着性命。」聂沛潇忽然叹了口气,看着将内外间隔开的屏风,想着榻上是何等娇弱的一个美人,竟能让他向来冷情的七哥如此痴狂压抑,爱恨不舍。

世间美人多得是,以他七哥的身份人品,什麽样的女人得不到。这个鸾夙,不仅出身风尘,且还是臣暄的人,他心里是一万个不愿让七哥再与她多有牵扯。不是没劝过,道理谁都懂,可七哥那样的人,一旦动情便入了执念,即便不爱,也再不会去移情於别人。

看着他七哥这副模样,聂沛潇又无比庆幸自己恣意风流,不为男女情事所烦扰。女人,宠可以,但不能爱,更不能纵。是以他府中虽储了一堆姬妾,却不立正妻,甚至连侧妃都不纳,由着他们为了他而斗,围着他去争风吃醋。

想到此处,聂沛潇对内间榻上的鸾夙不禁多了几分另眼相看。也不知真容是个什麽样的女子,能教臣暄和他七哥倾心以待。方才在马车上见她易了容,回来之後几个大夫又是给她诊伤又是接骨上药,他一个男人也不便进去相扰。

好奇总是有的,人皆好奇,可聂沛潇知道关键时刻要按捺下好奇之心,否则便会生出事端。就好比他对南熙大位也曾好奇,不知那君临天下的滋味如何,可最终还是选择做个闲散皇子,为成就自己的七哥尽一尽心力。

「姑娘的右臂脱臼倒是好治,可肩胛骨裂须得好生静养。经铎有事在身,不便久留,先告辞了。」聂沛潇适时按捺下对鸾夙的好奇。事到如今,他已不负七哥所托做了一次救美的英雄,旁的事,便不是他再能插手的了。

「鸾夙再次谢过九殿下。」受伤的女子声音哑轻柔,听在耳中有种惹人怜惜的冲动。聂沛潇再瞥了一眼屏风之後,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刚迈出房门,却见一位大夫神色闪烁,在外相侯,不禁挑了眉:「有事?」

大夫神情犹疑不定,踌躇半晌才道:「小人有事相禀。」言罢附在聂沛潇耳边低低说了些什麽。

待大夫说完,聂沛潇的眉目已轻轻蹙起,衬得他那风流面相多了几分郑重之意:「当真?你能确定?」他低声看向那大夫问道。

大夫摇了摇头:「日子太短,尚不能确定。」

聂沛潇叹了口气:「过几日再说吧。」言罢深深往鸾夙的屋里再看了一眼,只觉得他这位七哥要吃大苦头了。

此後一连十日,鸾夙皆没有再见过聂沛潇。肩胛与手臂的伤势渐趋好转,已没有从前那般疼痛难忍。大夫每日前来疗伤丶上药,她都是乖顺地配合,纵然再苦再难喝的药,如今她也能眉色不改地一饮而尽。

鸾夙发觉时光当真是强大而有力的,竟让她连从前最苦恼的喝药一事都解决掉,可见自己的性子委实被磨平了不少。

这般养着伤,在鸾夙被聂沛潇救下的第十一日,聂沛涵星夜而至。

「我还想着七哥至少也得半月光景才能赶到曲州,没成想这麽快便来了,果然是看重鸾夙姑娘。」聂沛潇一脸坏笑地看着聂沛涵,一副浪荡公子的皮相。

聂沛涵的脸色阴沉得吓人,明明是带着一丝倦意,但却被他很好地掩盖起来:「她如今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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