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 沉鸾孽/妾心如孽 - 姵璃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94章

聂沛涵说出这话时,鸾夙已低眉细细吃了起来,也不知是在出神想些什麽,好似并没有听到他的问话。

聂沛涵定定看着鸾夙吃饭,只觉得连她小口抿粥的姿势都透露着令他迷恋的美丽,虽是用的左手,看着倒也稳健。他原想命丫鬟服侍她,又想起她那别扭的性子在他面前定然不愿,此刻看着她安静地喝粥,自己倒是不必再操心她吃饭的难题了。

聂沛涵很享受这般温情的时刻,鸾夙在他面前如此乖顺可人,收敛了从前的锋芒,而他也乐得陪她。聂沛涵素来性喜安静丶沉默寡言,也知道鸾夙虽语出惊人,倒也不爱多话。两人如此相对用饭,纵然彼此无言,他也不觉得寂寞,甚至能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静谧与安稳。

这样的日子往後还会有很多,一辈子。这个想法令聂沛涵非常开怀,多日里拿捏着的担心焦虑便也就此放下,连饭量都大增。聂沛涵口中吃着饭,心中想着九弟素来是个享受之人,连寻的厨子都这般好手艺,倒是令他生出几分羡慕。

他对物质向来要求不高,锦衣玉食虽来者不拒,但并非不可或缺。军中寒苦,粗茶淡饭,这样的日子反倒是他从前过惯了的。不过以後不同了,既有她在身边,他会给她最好的一切,衣食住行,只要她开口,他会毫不犹疑地奉上。

聂沛涵终於知晓为何古语有云「红颜祸水,倾国倾城」。从前他只觉得美人榻是英雄冢,如今倒也明白了几分滋味,且还甘之如饴。

这般想想,聂沛涵的笑意也更深了些。他看着鸾夙放下筷子,才惊觉自己已吃了不少,很有饱腹之感,便随手端起饭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关切问她:「累不累?」

鸾夙摇了摇头:「不累,日日躺着,倒是既无趣又倦怠。」

聂沛涵闻言再笑:「那咱们说说话吧?」他又想起方才鸾夙漏听的那个问题,便欲再问她一遍。若是她想要留在此地将养,他陪着她也无妨,左右这是他九弟聂沛潇的私宅,环境又好,他只需传令慕王府每日将房州的重要文书快马送来即可;若是她愿意回烟岚城养伤,他更乐意。

聂沛涵看向鸾夙,正待发问,却发现她垂了眸,咬着唇不做声。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教他很是心疼,便问她:「想说什麽?」

鸾夙的长睫微微闪动,犹疑半晌才脱口问道:「臣暄……何时来接我?」

她只说了这一句,便令聂沛涵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他搁下碗筷,敛去笑意看向她,那目光好似要将她穿一个洞。鸾夙有些为难,见他不说话,细细回想自己方缠的语气,的确是生硬了些,便又添上一句:「嗯……叨扰慕王与九殿下多日,我心中实在难安。」

聂沛涵的左手放在腿上,紧握成拳,语调也没了方缠的温和,带着几许失意:「这麽急着走?」

鸾夙咬了咬下唇:「也不是……」只说出这三个字,她的声音便渐渐低了下去,到最後已不可闻不知为何,面对聂沛涵犀利的目光与询问,她有些不敢开口。

聂沛涵深深吸了口气,这种情况他是预料到的,只是即将拥有鸾夙的喜悦暂时冲昏了他的头脑。他理解,自己虽然救了鸾夙,可鸾夙并不知晓他与臣暄之间的约定,她惦记着想回北宣,无可厚非。

聂沛涵想到鸾夙如今正在养伤,不易承受刺激,便压抑了自己心中的伤情,强作沉稳地回道:「不急,等你养好伤再走吧。」

「我已经没事了。」鸾夙忍不住表明态度,语中是少见的急迫。

鸾夙的这句话却教聂沛涵当真动了怒,只见他忽然起身,隔着桌案俯身看向她,嘴角温和的笑意瞬间变作了冷嘲,说出的话语亦是同样带着讽刺:「想他了?」

鸾夙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说话?便是认了?」聂沛涵控制不住自己咄咄逼人的气势。

他这样一说,鸾夙却渐渐觉得坦然了,心思一转,拐着弯地回道:「我三番四次劳烦殿下照看……回北宣之後倒是应仔细想想,您这番恩情要如何报答。」

聂沛涵听到「回北宣之後」这几个字,只觉心中一阵刺痛,语气更是冷了几分,看向鸾夙质问道:「报答我的恩情?究竟是恩?还是情?」

他看到鸾夙眸中闪过诧异神色,必定是对他直白的态度而感到手足无措。他忽然觉得就这样逼着她也不错,看着她为难和踌躇,他才觉得自己不至於那样悲哀,在她面前像个跳梁小丑。

鸾夙也知道自己面上是难以掩饰的逃避,想了片刻,还是决定直面聂沛涵的问题:「鸾夙对慕王的援手之恩,不丶胜丶感丶激。」她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回话於他。

「不……胜……感……激……」聂沛涵只觉得自己双手都在颤抖着,那胸腔里即将跳出来的,是他一颗热切的心。他恨不得掏出来捧在手里问问她,她是否看得到,她为何要对他如此残忍!

「此身不及双栖凤,朱颜对镜沉鸾孽。」聂沛涵看着鸾夙,不让她有分毫回避的机会:「我知道你为难,鸾夙,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选了……」

「我来替你选!」聂沛涵的语中满是坚定不移,生生表明了自己的强硬。

鸾夙彷佛这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惊恐地睁大双眼:「不!不是这样的,我有了选择……我……」

「那不算。」聂沛涵强势地打断了她未说出口的话:「我不同意。」

鸾夙只觉心中一紧,偏过头去不再看他:「慕王同不同意都不打紧,左右我已经做了选择。该说的,该做的,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她这句话说得平淡无波,却如巨石重重地压在了聂沛涵心口之上。他想起了在祈城惠江堰阁楼上,臣暄曾向他隐隐炫耀过的事情。什麽「九日之前」,什麽「床头吵架床尾和」……

可他不在乎,他早便做了这心理准备,在很久以前,他已将她当作是臣暄的女人了,但依旧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

所以如今,无论臣暄与鸾夙之间发生过什麽,最坏也不过是恰好填平了他心中的想法,并不能成为他放手的原因和阻碍。如此一想,聂沛涵觉得自己的胸口也没有那麽痛了,他深吸一口气,重新坐回案前,看着她道:「我早便说过,这不是问题。」

「可我喜欢他。」鸾夙仍旧不看聂沛涵,只偏着头,淡淡这样说道。

「哗啦啦」的脆声忽然响彻整间屋子,但见聂沛涵已一手推翻面前的桌案,大怒地喘着气。他这举动着实将鸾夙惊得不轻,连忙站起身来,看着这一地狼藉以及那怒意滔天的罪魁祸首,蹙眉大呼:「慕王!」

只这两个字,鸾夙却不知要再说些什麽。

「你喜欢臣暄?」聂沛涵对鸾夙的惊怕充耳不闻,踩着地上残次的碎片,一步一问,向她逼近:「那我呢?我在你心里算什麽?我们十几年的情分又算什麽?」

鸾夙已不知该作何表情,只无意识地後退,一步一答,脱口反驳:「我们哪里来的十几年情分?」

聂沛涵却好似没有听见,仍旧步步紧逼:「鸾夙,你心里有我。」

鸾夙张了张口,想要否认的话却卡在咽喉之中,唯有咬着牙,蹙着娥眉步步後退:「别逼我……」

「就是在逼你。」聂沛涵双手负在身後紧握成拳,语气却忽然恢复了温和,带着几分魅惑与引诱,好似这世间迷醉的美酒:「鸾夙,告诉我,你心里有我,是吗?」

鸾夙咬着下唇,只想从他这压抑的气场下逃离,却又不得不承受他的质问。长痛不如短痛,她停住脚步想了片刻,决定坦诚以对,便轻轻阖上双眸,面上烧出一阵炽热:「我曾经是喜欢你的,很喜欢……可那也只是『曾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多久以前?」聂沛涵语中升起一阵希冀,并不打算因她的回答而就此罢手。

「在你娶小江儿以前。」鸾夙仍旧没有睁开双眸,说出的话语却渐渐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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