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章 者欢(垃圾回收利用)
“这就是我的法宝?”云季阳瞪大猫样的圆眼。
几人面前,一灰扑扑的物什被炼器阵法制住,悬浮于半空之中。
楚重乔炼出的法宝他们见过不少,或气质泠然或宝相庄严,但无一不是精巧绝伦,夺人耳目,唯独这件法器外表软塌塌,烂兮兮,黯淡无光,不见灵气。
“莫非是隐匿型法宝?”云季阳有些失望地安慰自己,毕竟是爹专门给自己炼的法宝,谁嫌弃他也不能啊。
蹲在他肩上的红狐狸,桀桀嘲笑:“爹是给你炼了个块抹布,时刻提醒你不可懒惰。”
站在云季阳身侧的负剑青年,叉起双臂,点名道姓:“云孟川,最懒的是你。为了不走路,连人样都不变。”
“楚仲河,我本来就是狐狸,你嫉妒你也变啊……”赤狐甩甩尾巴,视线落到其貌不扬的法宝上。
“话说回来,这法宝到底是攻击性还是防御性的?待我试试便知。”它弓起身子,就要飞扑上去,却被楚仲河眼疾手快揪住尾巴。
楚仲河冷脸说道:“云孟川,这是爹给季阳炼制的法宝,没有爹的加持,谁也不能碰。”
“臭小子,竟敢揪你大哥尾巴。”红狐狸被人拽住尾巴,挥舞四肢气急败坏,“轮到你小气?真是厉害的法宝碰下又不会怎么样。”
“难道你忘了,爹炼制的法宝若没有他的加持,谁也碰不得。”楚仲河觉察背上的凤鸣古剑释出剑气,恐这法宝不似外表看起来那般矬。
正闹着,一模样娇俏的女孩推开门:“嘘,你们动静小点,先生只让我带季阳进来。”
“恩,我们这就走。”虽然好奇,云季阳还是赶忙搭上二哥的肩,抱过抓狂的红狐狸顺毛,“大哥,坠儿是瞒着爹领你们进来的,不要叫她为难。”
“切,只要你二哥一句话,多难花坠儿都甘之如饴。只是呀落花有意流水却无情……”云孟川一张嘴,就是只讨人厌的狐狸。完全不顾被点破女儿心事,脸已经臊得发红的花坠儿。
“二哥,拜托你让大哥闭嘴。”云季阳把狐狸扔还给二哥,关上门给花坠儿道歉,“别放在心上,大哥是有口无心……”关上门的一瞬,他下意识又朝屋里看了眼,原本灰扑扑的法宝变得一团漆黑,隐约有些毛茸茸的,倒像只酣睡的小动物。
他向来对炼器、法宝、阵法、悟道等修真之事知之甚少,只当眼花,转脸看到被二哥捏着长嘴教训的狐狸忍俊不禁。
“的确,狐狸嘴里吐不出象牙,坠儿你莫多心。”楚仲河牢牢钳住赤狐的长嘴巴,免得虽会口吐人言却一句人话都不会说的狐狸再生出口舌事端,他最不耐将时间放在这些女儿情长上。
“没关系,他说的……没错。我,我――”心心念念喜欢的人就在面前,坠儿低头憋了半天,鼓足勇气想抓住难得的机会表白。可一抬头楚仲河已经拎着气急败坏的红狐狸走远了。
逆光里的那道人影,身姿挺拔,气质清冷,顺着来时的路大步流星消失在飞絮飘舞的长廊尽头。
“我喜欢你。”花坠儿咬着唇颓废地靠墙蹲下,双手抱膝。她的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羞涩绯红,乌黑的大眼里弥漫着一层雾气。
云季阳愣愣看着她,原想安慰一下,在听到她的告白后,双手虚握成拳。
“我喜欢你。”他张张嘴,无声重复这句话,他们的心境如此相似,只不过――既然知道九尾狐喜欢上一个普通人类没有结果,那又何必说出口。
“十年之约已满,我就要离开了。”
回忆起初次见到楚仲河时的情景,如同天神般尊贵却又彬彬有礼的少年,垂眸问她是否愿意上山看守楚重乔大师的炼器室,用十年的时间换取一世的富贵安康。
从来没有过那么好看的人愿意停下来,跟一个割猪草的丫头说话。当年只有十岁的她突然着魔般,只要能看到这个神仙般的少年,离开家人的孤独和对圣人的敬畏都算不得什么。
她是求而不得的那个,殊不知有人连求的奢想都不敢有。
九尾在虚空中缓缓闪现,云季阳听到铮一声轻响,好似心碎的声音。他暗嘲,九尾狐的心至于如此脆弱吗?
不远处的山间石崖上,楚重乔夫妻将这一幕全看在眼里。连接在这对少男少女之间一道隐秘的红线符咒突然飞散成灰。
“九尾的天劫将至,双生符已经没办法藉由普通人来隐藏他的气息了。”云戈惋惜道,“你我耗费了半生修为也未能将玄狐法宝完全炼化,现下连苦心研制的双生符也断了。”
“季阳长大了,即便不习任何法术,他的灵力也不是普通人能平衡的,双生符断裂是迟早的事。”楚重乔目光落在山岚叠翠中,沉默半晌开口,“云戈,这孩子注定与此间缘浅。送他走吧!”
“不――他可能会死,他明明是神格,却什么都还没做就去送死?”云戈咬着唇,仍不能接受。她的目光流连九尾之上,惊艳到无法移开。
云戈的话也触动楚重乔的心魔,他一口血雾喷出来,反而唤对方的理智。
她收回目光,看向容颜憔悴的夫君。此次炼器有如驭兽,凶险万分,虽然那上古凶兽已无元神,其尸骸所蕴含的能量仍足够毫无修为的人驱使千年,强悍非常,甚至残存躯体亦无法炼化融入其他器皿。楚重乔为此试了无数法子,已是元气大损。
两人沉默良久。云戈幽幽叹道:“夫君,九尾狐着实难得,云戈因此种下执念。寻常的狐狸不过一年就要被赶出去独自生存,修道多年,我竟本连性都失掉了。”
楚重乔并未接话,只抬眼望高远天际的风起云卷,陷入沉思。
这次的玄狐法宝其实只炼成大半,它内里似乎仍有一股自我的能量在抗拒。不知云季阳能否看清法宝的本体,或是唤起九尾狐之间的感应,不然连他也无法继续炼化这块上古秘宝。
“执念?”楚重乔半阖双眼,握拳,“唯有执念,方可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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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狐除了拥有惊人战斗力,其推算命理的本领也非常了得,云戈心知幼子的九尾真身已无法隐藏,愈是拖下去愈可能迎来倾尽两人全力都无法阻挡的天劫。多年尝试,心劫深种,时至今日夫妻二人也只能做最坏的打算,遂将兄弟三人招至山上楚家小院。
楚重乔带着兄弟三人焚香祭拜完祖师爷,打量着被疏忽许久的三兄弟,他们早已与记忆中的小儿模样大为不同,忽又涌出些与凡俗间做父母相同的伤感。
香燃尽,楚重乔只吩咐兄弟三人明日辰时到炼器室,三人面面相觑。
而一向不是家务的云戈难得洗手作羹汤,拿出多年前追夫练就的大厨手艺。待父子几人出来院子里翠竹丛边的石桌上已摆得满满当当一桌。
“爹啊,咱家够穷的,这多买了几盘菜就买不起桌了。”赤狐的毒舌一向不分对象。楚重乔干咳了一下,背过手暗自反省,钱都用到哪儿去了。
若论起有钱,炼器大师楚重乔决计是这九原天下最富庶的人,他所炼制出的法器,每一件都是世家大派争抢到头破血流的倾城无价宝物,一些名流巨贾倾家荡产有时也未必能求得一件半件。且他所炼成的法器若没有经过特殊加持,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认主。而现实是――即便摊上这么有钱的家主,这一家子也不过是在竹篾黄泥为墙顶上茅草为盖的三进土房里过着既寒酸又不讲究的日子。
楚氏夫妻这对当父母的,除了在兄弟三人还是嗷嗷待哺的小婴儿时安分待在家里过,之后不是出外云游猎奇寻宝便是窝在炼器室里忙碌;老大云孟川虽有灵智也能化为人身,却偏爱兽形,早早搬出主屋占了云娘之前修炼的山洞独居;这个破落的院子也就是楚仲河和云季阳兄弟俩饿了回来自己做饭吃,天黑回来有张床睡的地方。如今好容易一家人聚到一块,却连张正经吃饭的桌子都没有。
云戈抱出坛陈年老酒,拍去坛口的黄泥封。见父子几人俱到了,婉然轻笑:“嗳――孩子们都大了,屋里也没张坐得下的饭桌,就外面凑合下吧。”
“无妨,辛苦你了。”楚重乔点点头,先自斟一杯,举杯对三兄弟道:“平常人家,不必拘着罢。”。
得令,红狐垂涎欲滴,跳上桌冲向他的最爱。
楚仲河一把揪住它的尾巴:“人在桌上吃肉,狗在桌下吭骨头。”
这一闹正好便宜了云季阳,抢食的后果便是呛得满脸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