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一桶金
近三年的学徒起早贪黑,每日夜里只能挤在后院店员住的房子外的堂间,堂间铺子是早拆夜搭,平时连歇脚的地方都没有。念远当时就好羡慕店员,能住在房子里,虽然是好几个人共用一间,但每个人都有自己固定的床铺,那也是属于自己独立的空间。
张管事带他安顿好床铺,他坐在属于自己的床铺上,四处打量,房子促狭简陋,上下铺的床板分别摆放两侧,只有靠门口的地方有扇小窗,念远很是满足。只是这份满足维系了没多久,盛夏一来,房屋简陋不透气,夏日的蚊虫叮咬更是让人难以入睡,抱怨的时候难免也笑自己是不是太贪心了。
这个时候他认识了薛小满,睡在他的上铺。
薛小满看到下铺来了人,就笑嘻嘻跳下来,很热情地招呼念远:“你是新来的?”
“不是,我一直在店里做学徒。”
“噢噢,我说怎么有点面熟,我们应是见过的。我叫薛小满。”
“我叫胡念远。”念远也没什么印象。
“我来店里没一个月,以前在别的布店做事。”
念远暗想,难怪,一来就能在店面。薛小满个头与念远不相上下,只是比念远更结实,浓密的眉毛下一双眼睛精神气十足。互相寒暄后,知道念远比自己小几岁,就自称大哥,仿佛天生一种与陌生人自来熟的气质。
薛小满说自己从北方逃荒过来,父母早就死了,他打小就流浪,要不是他机灵,早冻死饿死了。念远感觉他说起父母没有什么情感,估计没什么印象了,就如他对父亲一样,好像无关痛痒的一个称谓,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温度。这个让母亲临死都不愿提及的男人,念远隐隐觉得定是令人不齿吧。
薛小满非常热心地告诉念远,和悦祥布店大约10多个人,分别有老板,协理,管事,会计,出纳,普通店员,还有学徒等。布店规矩不少,人人小心,惟命是从,生怕被解雇。店员每月10-40元大洋不等,并不固定,根据工作年限或者能力多少有所不同,每个店员都参与销货,拉到顾客做成生意就有提成,一般为收入的2%。以销货金额,累计月底总计,作为工资奖金的依据。
这些念远知道,张管事说过。
“兄弟,店面的事我熟,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作为大哥,一定是力所能及。”
之前念远也来过店面,但都不敢久留,这次换了身店员的衣服,名正言顺地跟着薛小满一起走入店堂。
和悦祥,果然是大品牌的布店。
“真不二价”的金子招牌,挂在店铺门口左侧,店堂宽敞,两侧摆满货架,布料依次分类,空余地方放了桌椅供顾客仔细挑选和休憩。货架布料丰富,顾客可以随意走动和挑选。刚开店门,就有顾客,估计是昨天新到的布料上架,已经有顾客迫不及待了。
念远顺着货架慢慢看过去,薛小满忙不迭地跟他介绍:“这是绸缎,苏州那边的绸缎庄里来的货。这是丝棉,你瞧瞧这面料,这颜色,多带劲。”
薛小满兴奋的家乡话都蹦出口。念远走向棉布货架。土布,洋布各种棉布分类陈列,有些他叫不上名字,但看布料品质柔软细腻,他都不舍得触摸。
柜台方向传来量尺的声响,念远朝柜台望去,柜台上店员在给顾客裁剪布料。
“‘足尺加一’你知道吧。”薛小满悄声在一旁说。
“嗯。”
“能想出这种点子的,真是天才。”薛小满敬佩之心溢于言表。
念远虽然还没接触到真正的售货,但这法子,也是如雷贯耳。
“你看啊,棉布零售店都是按尺论价,同样商品的每尺单价大致相同。之前大多使用的是虚尺,各店标准不一,往往顾客剪了布回家一量,不足尺寸,就做不成想做的衣服。这种风气和弊端就应该整顿。”
念远听到店员清亮的声音喊着:“慢走,再会,期待再次光临。”而顾客满心欢喜,连说谢谢离开,不由得也面带微笑。